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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校园变异

生存者 白饭如霜 6617 2018-03-12
暴风雨前,总会先有一段奇异的平静。苍穹之上,黑云压城城欲摧。九天之下,却笼罩着恍惚寂寥。一切声音似都发生在遥远距离之外,隐约有,又隐约无。 那时候,每个人都只能感受自己的存在。 安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往常。 如果坐在临街的整面玻璃墙内,静静看突如其来的暴雨,落在世人的猝不及防之上。 如果从不相信命运,那一刻上天就让你看到命运。具体而微,不能预见或改变。 这就是命运。 但是安不喜欢接受这所谓的命运。因此盘踞在高处,在瞬间与诸神享用同样的冷眼,是他沉默生涯中,非常非常少的乐趣之一。 自从带着阿落一起生活,如此个人化的行为,似乎就不再重要了。下雨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是要冲出去收衣服,并且防备阿落身体不舒服,淋雨后会不会发烧感冒。

孩子虽然柔弱,却有能力折断一切翅膀,无论那翅膀是属于天使还是属于魔鬼。 今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安行驶在道路上,阿落一直在轻轻唱歌,是刚才游戏里的背景音乐。 “你很喜欢和小破一起玩吧?”他忍不住微笑地问。 阿落用力地点头,神色凝聚,是在寻找言辞。 “和他一起不累。” 不累? 阿落试图加以更精确地描述:“好像一直都兴致勃勃,还有,不会觉得疲倦。”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但是我现在很疲倦了。” 他的确立刻就感到疲倦,侧过身靠在座椅上,眼睛颤抖了两下,立刻沉沉进入睡梦之中。连安停车,到家,抱他进房间安卧,都一丝一毫不觉得。 安坐在他床头,静静看着儿子的脸。到底他和那个小破之间,有什么奇特的联系?在相处和离开的状态里,判若两人。

他坐了一阵,将床头灯调到惯常的柔和状态,起身离去。 卧室门轻轻合拢的瞬间,阿落翻了个身,面孔对着窗户。 一阵风轻轻吹过来,关得本来极严的窗无声无息地打开。一个大红色的纤巧身影落在窗台上,两条腿调皮地敲打着窗下的墙壁。 这身影呼唤着:“阿落,阿落。” 轻柔,但耐心持久,不断重复,终于将阿落从黑甜乡里惊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直起身,睡眼许久才适应半明的光线,端详半日,诧异地说:“梦梦?” 那是梦梦。 红艳的连身装,身段玲珑,犹如精灵,楚楚动人的脸上浮现狡黠的笑意,歪头看着阿落。后者急忙爬起来:“我是不是睡太熟了?我爸爸给你开的门吗?” 梦梦没回答他的问题,兀自打量他所住的房间,粉蓝色调装饰,家具简单,床头灯微微亮着,旁边放着医药箱和微型呼吸机。

她一笑,柔声问阿落:“明天你去上学吗?” 阿落点点头:“上吧……” 他看看自己不算强壮的手臂,挠挠头:“明天格斗赛就开始了哦,老天保佑我。” 梦梦喜悦明亮的脸容,好像不准备为他担心,忽然轻盈地跃起来,站在窗台上,说:“今天你突然走掉,太可惜了。” 阿落扑上去:“小心啊,窗户开着的。” 他担心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睁睁看着梦梦回眸一笑,从窗口跃出,身影扑入夜空,一对精致的红色翅膀在她身后翩翩展开,好风凭借力,在空中飞了一个来回,遥遥看着阿落,以一种幻梦般的语气说:“你不在的时候,有神灵降临了。” 她优雅地敛翅,玩了一个突降,须臾又冲天而起,咯咯笑着:“看,这是神赐的礼物。” 转身远远飞走。

阿落张大嘴,愣了一阵,耸耸肩自言自语:“这个飞法比坐铁锅拉风多了。” 回身上床,蒙头,继续睡觉。 丝米国际学校校规第一百四十条规定:在非法定假日时间,未经学校批准,擅自离开学校者,将视情节受到惩罚。 所谓惩罚,从绕草场青蛙跳二十圈,到不准吃饭六顿,或者冰天雪地裸身跪地数小时,甚至干脆逐出校门了事,不一而足,标准是教导主任魔鬼关先生当日的心情。 魔鬼关先生今天的心情显然不是特别好,昨天晚上十一点熄灯前,他在校园宿舍区巡夜,察看各个年级宿舍区的管理情况。看起来风平浪静,一切如常,他却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古怪的身影,在自己四周绕来绕去,仔细察看,又一无所有。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得非常不合理。

早上起来,天气很好,校园格斗赛马上就要开始,这是他工作中最有趣的一个部分,借机还可以稍微惩罚一下那些不听话的学生。去上厕所,尿色清澈,没有变黄,更没有带血。 但这一切正常因素都被一种奇异的不祥感冲淡。来得莫名其妙,但是固执异常,令他落入情绪的沼泽,隐约知道自己将要大难临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上帝保佑,那些不该出现的人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魔鬼关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将眼光投向窗外。他不明白自己的恐惧何在,甚至不明白这句话从何而来,阳光如此明媚。 视线回到室内,他发现有个学生悄悄走进了办公室。他认识的,佩斯,篮球校队成员,品学兼优,十分正直,在学校里是名人,受到低年级学生的一致崇拜和爱戴。

“有什么事吗?” 他略带烦躁地问,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在消磨他的耐心,因而眉宇皱在一起,不怒自威。 佩斯的腰板挺得非常直,他穿着上体育课的运动服,手臂肌肉呈古铜色,结实流畅,有型有款。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一点儿擦伤,接近上臂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对他的问话,佩斯没有回答,却直勾勾地盯住他,那双灰色眼睛空荡荡的,没有包含任何内容。 魔鬼关重复了一遍,带着些许怒气:“有什么事?” 佩斯缓缓走近,手按在桌子上,向他俯身过去,硬硬地吩咐:“所有学生在操场集合,所有离校的回校。” 这种说话的口气魔鬼关一百年没听到了,他啪的一声站起来,声音压低,低而愤怒:“你在跟谁说话?”眼光继而移向桌子,忽然看到佩斯的手。

那本来是一双天生打篮球的手,十分宽大,手指长而有力,但是什么让它们扭曲起来,带着锋芒,像磨得最快的镰刀,喑哑却寒光闪耀。 他的震惊来不及消化,只听到佩斯叹口气:“真口罗唆。” 绕过桌子,他走过来,样子很奇怪——动作很轻灵,无比轻灵,过分轻灵,就像……就像是在漂浮,不时发出一两下痉挛,带着面容、身体的奇怪变化。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窗帘无声无息地拉上,外面经过的人都摇起头来——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撞在了魔鬼关的枪口上,有一壶好喝了。 当然,风水轮流转。 数分钟后,朱小破家里,电话铃声响起。 一个温柔的声线:“你好,小破同学在家吗?” 猪哥拿着电话,眼神转向二楼。自昨天晚上阿落他们离去到今天,小破的房间一直微微掩着门,没有什么动静。他稍稍压低声音:“您哪位?”

自报身份,教导主任魔鬼关先生。猪哥记忆力极为出色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全世界欠他二百万的严峻面孔。 “小破不在,您找他有事?” 那边的话说得慢慢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吐:“小破擅自离校,必须尽快返回,我念他新来,不懂校规,这次就不追究了。请家长放心。” 猪哥凝视着电话线,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边停下来,没有得到回应,两边的沉默十分压抑。魔鬼关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说:“一小时内,让小破回来,否则我们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挂了。 猪哥和一边的辟尘对视一眼,后者冷静地说:“小破学校里也出事了。” 猪哥点点头:“声音带死气,多半是。”放下电话,手一按桌子,不走楼梯,直接蹿上二楼,闯进小破的房间。

房间里空空如也。小破不见了。 临街的墙上多了一个好大的洞。凝聚的巨大力量撞上了结实的墙壁,撞出一个人形的缺口,还是侧面的,鼻子形状都很明显,毋庸置疑这是小破的杰作。 儿子不见了,猪哥也不大着急,从洞口探出头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好多年没见过这个造型了。” 在他锐利视线的尽头,分明看到一道身影在全速奔跑,方向是番兰街,那速度比闪电更快,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若隐若现的蓝色幻影,迤逦而去。猪哥凝望着,声音低到不可闻,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转头看一眼,辟尘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他一点儿没看错,小破奔向的地方,正是番兰街。 就在猪哥接电话的时候,正在电脑上玩游戏的小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他心里生发出来,那是遭遇攻击时的反应,交织着惊恐、慌乱、紧张。

无须特别辨认,他知道这是阿落的声音。 不通过语言,直接感受到他人的情绪或意思,对小破来说并不是新鲜的经验。他从小处于两个极为强大的法力修行者的监护之下,家里所来的客人,通常都是非人世界的精英分子,大家都不大愿意花工夫学愚蠢的人类语言——当然更有可能是不想听猪哥口罗唆,他的口水不要说多过茶水,连自来水厂都只能打个平手。 而现在,小破甚至没有开放自己的心灵沟通平台,就像一个收音机没有电源,无论长频短波,一概都应该收不到才对。 何况对象是阿落。不应该掌握通心术,能学会打电话已经算是家长教育有方的阿落。 追寻着那个声音的踪迹,他以自己惯有,但近年不大用的出门方式撞破了墙——等一下猪哥上来看,就晓得是他自动跑路,没有人劫持,也没有灵异事件发生,那么家里二老就会只致力于补墙,而不是用大搜寻飓风把方圆两百里的屋顶都翻开来看看。 街道上呈现出不寻常的空荡。星期一的晚上,理应是下班和外出活动的高峰期,但疏落的公车寂寞地开过一个个车站,到处都看不到什么人。 最初的爆发减弱之后,小破把速度保持在时速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他基本上都是个乖小孩,牢记老爹说的,不能超速。 几分钟以后,他到达番兰街路口,第一眼就看到了安所驾驶的那辆旧福特轿车,翻倒在地上,玻璃粉碎。 车内没有人,也没有血或搏斗的痕迹。小破把手伸进车窗,放在副驾驶位上,那是阿落坐过的位置,还滞留着他的气味、皮肤细胞、情绪磁场,虽然绝对量微乎其微,但已经足够小破摄取。 看上去空空如也的手掌,在小破视线的凝视下,张开,仿佛抚摩面前一扇看不到的门,掠过之处,光影幻成的银幕逐渐出现,闪烁深水之滨的泠泠光色,是一部没有经过剪辑和配音的电影。 小破在电影中看到了熟悉的角色。安,阿落,从家里出来,父亲送儿子回学校,一路上还有小小争执,阿落坚持要去,安不断试图说服他回家。他们在行驶中,急刹车,阿落撞上挡风玻璃,看样子受了伤,但没有流血,而导致他们急刹车的原因,是车前猛然从地底钻出的一个人。 都是熟人。 胡佛。学校霸王,格斗好手,但是不久前喉结刚挨了阿落一拳的胡佛。 他出现的方式如此奇特,却还不足以成为注目的焦点,更为古怪的是他的样貌,穿着校服,却戴了样式不合的高顶帽子,帽子下似被什么撑起,而贴在车窗玻璃上的那双手——那是铁灰色、坚硬而锋利的爪子。这对爪子抓起了阿落,而另一道古怪的光线透进车窗,将安的身体托起,徐徐上升,翻出窗户,消失在高空中,那光线的来源,隐隐是一双巨大明亮的眼睛,犹在眨动。 看到这里,银幕忽然闪过数道波纹,断电一般,暗淡了下去。 小破这才真的大吃一惊:“谁消除了空间场景遗留痕迹?胡佛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在他,这是常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空间场景遗留,而更少人可以消灭空间场景遗留,更不可能消除得这么彻底。他不甘心地再次确认,果然在意外的一清二白中,捕捉到最细微的一条气味线。 什么都可以被清除得一干二净,除了最顽固的气味。 离别许久后,眼和耳所不能分辨的,都还被鼻子牢牢记忆着。 觉得已经被完全埋葬的爱情,复活的原因是因为那种一生无法忘记的香水味。 这条线的直指方向,是学校。丝米国际学校。 小破撒丫子就跑,这一次他担心阿落,就管不了交通管制这一说了,如果之前他的速度跟球形闪电差不多,那么这一次就直接赶上线形闪电了。 这位闪电行者很快来到丝米国际学校,如往常的学习日一样,大门紧闭,森严拒绝不容打扰,四围幽深绿荫荫加深了肃穆气氛,在暮色之中,阴冷呼之欲出。 小破抬起头打量这所他刚来过两天的学校,无名烦躁之感轻轻自他心灵深处爬升,去向每个血液流经的地方。他看到整个学校被一个非常大的淡灰色光圈包围,像生物实验室里罩住小白鼠的玻璃罩一样,没有一丝破绽。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这个光圈,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突破进去。他如是想。 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他突破不了的东西。这是与生俱来的自知,甚至无须经过证明。 在走进学校大门,也走进那个保护圈的时候,小破脑海里闪过一点儿犹豫:要不要跟我爹和辟尘说一声呢?但是接下来,这点儿考虑被大海潮汐一般强烈的狂热之情所淹没,在本能里被碾碎、沉潜。 该来的都会来,该走的都要走,在十公里外的家中,猪哥在专心地砌墙,天色已经暗淡,他不时往小破离去的方向看两眼,以手上不停顿的动作,压抑着一分不安。 丝米国际学校里,浓阴渲染过的天色浓重到化不开,压在高楼之上。 往常这个时候,操场上一定有体育赛事进行,看客围观,喧哗不已。 用功的孩子拿着书包书本或一部手提电脑,去图书馆或教室继续学习大任。 休息时间可以换回便服,偶尔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豆蔻少女姗姗经过,留下银铃般的笑语。 平静而朝气蓬勃的日子,日复一日地流转。 而现在,一切死寂。 在小破幼年受过的教育里,有一部分是中国古代文学。虽说施教方法颇为惨烈,家庭教师们付出了没事就进医院躺半个月,而他自己因为吃太多纸张坏了肠胃的代价,最后考核结果仍然非常难看。 不过,有一些东西他还是记得。 比如,面对现在的场景,小破居然会想起一句诗:连朝细雨刚三月,小院无人又一年。 他还记得当时是辟尘为他讲解,之后自言自语道:“阴森森的。” 阴森森的。 他慢慢穿过教学楼前的功能操场。脚底下传来沙沙的声音,不像是他踩踏而致,而像是嬉笑声。冥冥中似有无数双眼睛窥探他,在地底,在天空,在角落,在树荫。 在树荫。 的确在树荫。 小个子的人形物体,背上长着翠绿色翅膀,掩映身前,犹如保护色,双手的部位,单趾粗长,顶端有极锐利的钩子,深深插在树干上,使他稳稳蹲于其上,向下窥视。 只是微微眨眼的时间,他所窥视的对象便在视线里消失,来不及惊讶,脖子后面忽然一紧,呼吸被堵塞在喉管里。 他艰难地转头,看到本来在地上走的小破,足下悬空,站在虚无之中,正在仔细地打量他。 身体内的能量在向外急速奔涌,汇集在小破的手指与他的皮肤连接处,像一大批被拒绝入境的难民一样,在周身经脉中反复冲击,感觉犹如被万蚁撕咬,痛不可言。 他的嘴巴狂热地翕动,极欲表达。小破的手微微一松,他冲口而出第一句话:“不要杀我,我帮你进去。” 小破很不满意:“没骨气,怎么出来混的!” 在打晕他以前,小破礼貌地拒绝了他提供协助的要求,说:“我爹告诉我,不要随便接受人家的帮助。” 他一边落地,悠闲地继续向教学楼走去,一边说完那句话:“因为你最后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面对教学楼,三十米之外,窥视的感觉仍然无处不在。有一道目光,尤其令他感觉灼热,在他额头上游离,红外线瞄准般,度量着针对哪里扣动扳机。 敌在暗,我在明。小破不喜欢。 左手,举在比头高一点的地方,透过拇指和食指的弓形,他的视线定格在教学楼的最高层阳台,那里有一点点的红色垂下,正在轻微摆动。 小破移动他的左手,锁定那点红,右手食指勾起,滑过左手弓形中不存在的一条弦,后拉,瞄准,弹。 有什么东西,瞬间撕裂了空气,发出响尾蛇进攻时危险的咝吟。电光石火之间,扑向红影所在,小破分明听到惊异的一声低呼。红影从攻击范围内逃逸,但阳台和房间墙壁都没有幸免,轰隆轰隆巨响过后,最高一层楼半数崩塌,在残损的墙壁后,暮色中闪现许多幽绿的眼光,密密地从高处看着小破。 人看我,我也看人。输人不输阵,这五字箴言,乃是猪哥立身之本。小破耳濡目染,尽得真传。唯一的障碍是——爹,什么是输?彼时猪哥便露出极尴尬的表情,一开始还试图通过口头或动作加以阐述,每每无功而返,次数一多,为父的颜面无存,幸好辟尘及时拍马来救,丢下一张数学的考试卷子,言简意赅:“这个分数就是输。” 明不明白?了不了解? 小破负隅顽抗:“我读文科。” 猪哥现学现卖,丢下一张历史卷子。小破不干:“光行说这些标准答案都是错的。” 一说这个猪哥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考历史,不要光行给你打小抄。” 光行永远告诉你历史的真相,两百年或五千年,他都亲临现场,万一当时不在,也可以跑回去重新看看,但是你考试的内容是历史课本,而不是历史本身,你按真相来答题,不但会扣分,而且会被视为挑战权威,胡说八道,麻烦一摞,后患无穷,understand? 小破眼睛发直,猪哥乃长叹一声:“难怪你语文也不及格,名词解释都听不懂。” 不管怎么说,小破对输都没什么概念,就算门门都不及格,辟尘也会四菜一汤地伺候着,放学后的小点心种类说不定还多起来,以安慰他在考试中受到创伤的心灵。 所以,小破仔细数了一下那些眼睛的数量,连同躲闪的或藏匿的,他喃喃念着那个最后的统计数字,从旁边跳远用的沙坑里,抓了一把沙。 下雨,下雪,下冰雹,下沙。 无论下什么,如果来势很大,都会算入灾害一类。不过这本来是大自然的特权,现在却是小破的杰作。 一把沙,扬出去,在空中得到短暂的生命,整体组合成圆形,优雅地展开,飞舞,绕着那破损的楼飞舞,然后和渔夫撒网一样,兜头盖在了大楼的顶层,上面顿时大乱,许多声音在鬼哭狼嚎:“我看不见了!”“谁有眼药水?”“帮我吹吹。”“叫你帮我吹,你为什么咬我?” 小破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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