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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1节

等你爱我 艾米 4692 2018-03-22
去面试前的那天晚上,丈夫破天荒地很早就回了家,也就是说,不到十点吧。 她正在收拾东西,看见他回来,便开玩笑地问:“这次是她们叫你提早回来的,还是你自己提早回来的?” “她们也叫了,我自己也这么想了。” 他把相机找出来让她带上,嘱咐说:“去了那里,抽时间去名校逛逛,拍点照片回来。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总是没时间。” 她吹嘘说:“那还不简单?以后你老婆去那里工作了,你也搬到那里去,想什么时候去名校逛,就什么时候去。” “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把这个工作给你?” “不给我干吗要花这么多钱让我去面试?” “一般面试都是五比一的比例,像这么好的单位,至少十比一。” “十比一?你是说他们邀请了十个人去面试?”

“可能还不止。我招小温的时候,都面试了七八个。” “你为他们掏的钱?” 他语塞了。 她得意了:“看见没有,不同的嘛,你让别人自费来面试,当然可以想面试多少就面试多少,但我这是对方掏腰包啊,一个人就是一两千,人家会十比一?” “这点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 她有点不高兴:“你怎么净泼冷水?我还没出发,你就说这些破口话。” 他不吭声了。 其实丁乙自己也觉得拿不到这个工作,可以这么说,凡是知道这事的人都认为她拿不到这个工作,但她很不希望这话从丈夫嘴里说出来,难道他身为丈夫,就不该戴副玫瑰色的眼镜来看她吗? 她追问道:“如果你是招工的,你会不会录用我?” “我录用你干吗?你又不懂我这行。”

“我不是要你把我招到你实验室去,我是叫你设身处地……算了,说了也没用,你这个人不会设身处地。我们就说万一吧,万一我拿到这个工作了,你跟不跟我过去?” “根本就没有万一嘛。” 她生气了,大声说:“你就万一这么一回,难道会死人?” 他吓了一跳,呆望了她一会,有点胆怯地说:“我不会跟你过去。” 她竭力忍住没咆哮:“为什么?” “我在这里还算受重用,但到了那里只能做博士后给人打工。” “打工就打工啰。” “在美国给人打工,我还不如回国去满家岭医院当院长。” “满家岭有医院了?” “没有可以建嘛。” 天!原来他那个在满家岭建医院的梦想还没死翘翘,就为了当老板不打工,就宁可回到那个山旮旯里去,看来这人是把“宁为鸡头,不为牛后”这句话刻到骨子里去了。

她问:“我们都在这里,你一个人回国去?” 他不吭声。 她恐吓说:“我不许你一个人回去,你没听那个色教授说,国内鸡鸭多得很,而且很多都有性病,云南那边某个研究单位搞的一个性病治疗方面的临床试验,随便一招,就招到六千多个志愿者,全都是患有性病的鸡。” “云南的事,他怎么知道?” “网上写着呢。” “网上瞎写的。” “才不是呢,人家那是美国卫生组织的官方网站,全世界的临床试验在那里都查得到。” 他一听是美国的官方网站,就不再怀疑了,只咕噜说:“国内鸡鸭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怕你染上性病。” “我怎么会染上性病?” “你老婆不在跟前,你不去找那些鸡?” “那你们也跟我回国去啰。”

“丁丁怎么能跟你回国去?她现在连中文都不会写不会认,说也说得不流利,回国去怎么跟得上?” “我早就叫你别让丁丁把中文丢生了,你不信。” “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还每星期送她去中文学校,你做了什么?” “我跟她说话都是用中文。” “切,你整天泡在实验室里,她去上学的时候,你还没睁眼;她晚上睡觉了,你才回来。你跟她用中文说过几句话?” 他又不吭声了。 她坚持说:“即便她回去没问题,我回去也不行了,一把年纪,又是女的,到哪里去找工作?” “你不用工作了,我养你。” “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你养我,我看你的脸色吃饭?你什么时候想包二奶了,我干瞪眼?” “我包什么二奶?” “那谁知道?不包二奶,在外面寻花问柳什么的,搞一身性病,一样该我倒霉!”

“我们满家岭人不兴那些。” “反正我是不回去的,也不准你回去。” “我只是这么说说,我相信我不会落到做博士后那一步的。” 她也相信他不会落到那一步。 她收拾好了东西,拖着小旅行箱在屋子里走了几步,问丈夫:“你说我这样子人家会不会要?” “会要。” “你刚才不是还说人家只是让我当陪衬的吗?” “哦,我那是说的工作。” 她扬起眉毛:“那你现在说的‘会要’是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问我男人会不会要你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会那样问?”笑完了,她又补上一句,“你的意思是我这样子会有男人要?” “当然啦。” 她很开心,但故意说:“你算了吧,别装模作样了,明知道我们这种奔四的女人没人要了,故意在这里讽刺我们。”

“谁说没人要?她们都说外国人最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了。” “谁?你们实验室的几个女的?” “嗯。” “这你也信?她们是在变相拍你马屁呢。” “不是拍马屁,是真的,她们说色教授就很喜欢你。” “她们又没见过色教授,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又是你对她们说什么了吧?” “我怎么知道?那天我陪你们吃过饭后,回到实验室去,她们都说这下色教授有机可乘了。” “那你怎么没立即跑回来?” “我有事,走不开。” 她呵呵笑着说:“有没有一点吃醋的感觉?” “有。” “那你以后要把我抓紧点,不然我就去找色教授。” 他叫起来:“我还抓得不紧啊?” “你抓什么紧?成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家里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但是我不泡在实验室里,那些人就不好好干活,就做不出项目来,人家就会断了我们的科研基金。” 她当然知道科研基金的厉害,丈夫拿不到科研基金,她和女儿就没饭吃,那个可不是耍的。 她让步说:“好,泡实验室就算你有道理,但别的方面呢?老婆去开会,你不送,老婆回来,你不接,你这叫抓得紧?” “我不会开车到机场嘛,怎么送?” “你不能把我送到机场去,至少临走时可以送下楼吧?” “下楼还要送?你又不是摸不到路,又没什么重东西。” “这不是路的问题,也不是提东西的问题,这可以看出你浪漫不浪漫。” “我又不是学文的,为什么要浪漫?” 她哭笑不得:“不是学文的就不用浪漫?你老婆要出去开会,你总应该有点不舍的感觉吧?”

“未必我不舍,你就不去了?” “如果你真的不舍,我兴许就真的不去了。” 他马上表态:“我是真的不舍。” 她擂他一拳:“太晚了!我提醒了你,你才说不舍,那是假的。” “我就知道说了也没用。” “狡辩!我早就定好了的事,当然要去,但你晚上回来总可以来跟我告个别吧?” “我这不是回来跟你告别了吗?” “这次还可以,上次呢?” “上次?”他仿佛已经想不起自己上次犯过什么错误了。 “上次你半夜才回来,一回来就钻你那屋睡觉去了,说明你没那个心。” “有那个心但我没那个力嘛。”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觉得他申诉的样子挺诚实挺可爱的,有点诚惶诚恐的味道,让她又回到了初恋的日子,他那时也是最怕她要跟他吹了,她一说吹,他就什么都依她的了。

她搂着他:“我希望我们永远都相亲相爱不分离。” “本来就是永远嘛。” 那天晚上,两人洗了个鸳鸯浴,然后进房睡觉。她把上次偷偷用“外国神器”的事告诉了他,警告说:“你听没听说过女人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当心点,我现在可是狼虎之年啊,以后你把我弄个半生不熟就睡觉,我就用那玩意儿代替你。” 他没答话,直接翻上去压住她:“是不是排卵期?” “没测。” “怎么不测呢?” “测了干什么?说不定都已经得了癌症了。” “又在瞎说。” “不是瞎说,是真的。”她把Z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担心地问,“你说我会不会是癌症?” “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 “我是医生嘛。” 他的话让她宽心不少,因为她知道他是个说话直筒筒的人,如果他觉得她有可能是癌症,他一定不懂得委婉,肯定会直筒筒地说出来,既然现在他说她不是癌症,那么十之八九不是癌症。

但她有心试探他一下:“如果我万一真的得了癌症,你怎么办?” “没什么万一。” “好,那就不说癌症,就说那个‘漏斗’。如果我做了那个‘漏斗’,怀不上孩子了,你怎么办?” “怀不上就怀不上了呗。” “那你的儿子梦不是破灭了?” “那有什么办法?就那个命。” “你会不会再找个人替你生儿子?” “我老早就说了,如果我跟你离婚的话,天打五雷轰。” 她愣了,突然发现迷信也有迷信的好处啊!瞧这迷信多可爱! 那场爱,他做得勤勤恳恳,艰苦卓绝,好多次都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硬是让他给忍了回去。她心疼他,叫他自己快意算了,但他不肯:“不行,你说了,如果我不能满足你,你要去找色教授的。” 她想纠正他,我没说去找色教授,我说的是用“外国神器”,但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咬文嚼字,于是吞了回去。但偏偏天不作美,她老是上不了高峰,最后只好装了一个,解脱了他。虽然她肉体上没上高峰,但心理上的峰比以往哪次都高。 真是一顺百顺,现场面试也很顺利,有一个笔试,但不难,给了几个实际问题,让她设计模式,或者解读结果,而公式和计算都已经提供了,让她大大释然,因为她是文科出身,而且是学英语的,所以读懂问题解读结果都不成问题。她最怕的是那些繁琐的公式和计算,既然这个考试把公式和计算都替她搞定了,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考完之后,库柏女士问她感觉如何,她很诚实地回答:“我就是怕公式和计算,而这个考试把这些都替我做了,太好了。” 库柏女士呵呵笑起来:“我们设计考题是从实际出发,今后的工作中,公式和计算都不用你亲自动手,软件里都有,你只要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公式就行了。” 她听后大喜,觉得这个单位太对她的胃口了。她修课的时候,就最怵公式和计算。公式还好一点,有的老师允许考试时带一张备忘单进去,可以把公式抄在上面。但那些计算,真让她头疼,总是在那上面丢分。那些比她年轻的同学,刚好跟她相反,公式和计算特别厉害,但阅读和解读就比较薄弱。 她沾沾自喜地想:看来在这个行业找工作还得我这样的人,你公式记得再熟,再会计算,也等于零,你总不会比统计软件还牛吧?但你如果语言不好,不善表达,那就该你吃亏,因为你没法搞明白客户要什么,也没办法把分析结果清楚明白地讲给客户听,那人家雇你干吗? 那天除了考试,她还有好几个面谈,光是她那个专业的,就有老中青三个人跟她面谈,代表三个不同的技术级别,她还跟一个头目进行了面谈,中午在单位吃便餐,下午是雇主方面请她上餐馆吃饭,好几个人作陪。 第二天上午,人事部门的托德女士约见她,谈了签证和绿卡方面的问题,讲了单位对雇员提供的福利,连停车的事都给她讲了,托德女士很抱歉地说:“单位附近的停车场车位有限,但我们还有别的停车场,离这儿比较远。像你这样的新雇员,只能停在较远的地方,再乘单位的区间车来上班。” 托德女士的口气那么诚恳充满了歉意,好像在哀求她别因为车位问题嫌弃这单位一样,差点把她感动得流下泪来,心想只要你们肯雇我,我就感激不尽没齿难忘了,哪会计较停车的事。还别说有停车位有区间车,就算你们没停车位,让我天天骑马来上班,只要你们有个地方让我拴马,我都没意见。 最后,托德女士问她对年薪有什么要求。 她不敢说,说高了怕把人吓跑了,说低了又怕自己吃亏。 托德女士主动说了个数,问她觉得怎么样。 那个数比她自己梦想过的还高,比鲁平的年薪就更高了,要不是她听姐姐说过小城市的四万相当于大城市的六七万,她肯定会喜疯掉!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满口答应:“很好,很好,只要你们愿意雇用我,我就很满意了,年薪我不在乎。” 托德女士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看一个刚从乡下出来,得到一颗泡泡糖就全身心满足的小孩子一样,然后说:“我们还有些人没面试,等我们全部面试完了,会做出决定,那时我们会通知你结果。” 临走的时候,她顺便说要去名校看看,库柏女士很热情地给她找来地图,告诉她怎么走,还叫她留着去名校的出租车发票,跟机票等一起寄过来报销,算是她离开单位去机场的部分路费。 她走在名校的校园里,到处照相,幻想着自己拿到这份工作,丈夫也调到这里来的情景,还幻想着丁丁上名校的情景,觉得真是太美好了,如果不是怕出洋相,她真想面朝太阳,闭上眼睛,伸开臂膀,大喊几声:“生活,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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