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相当的热闹,筵席散后,还有许多的客人留在别墅之中,四个搭子凑满就开上一台麻将,还有喜欢推牌九和赌扑克的。 自然,骆驼的客人之中,“三山五岳”的人马全有,以赌博来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但是在骆驼的别墅里,谁也没敢搞鬼,否则出了洋相,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骆驼却留在他的书房里,细听商月亭说出他求助的原因。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商月亭说:“我购买了一种最新发明的化学纤维制造公式,称为RX化学纤维,是供纺织用的。此种衣料问世,冬暖夜凉,是纺织业中的一项极大的革新,可以傲视全世界。发明人是马伯伦教授,已取得全世界十七个地区国家的专利权,有二十年的,有三十年的,总之,我的工厂一经设立,有产品问世之后,外销内销都不成问题,至少有二十年的专利买卖可做……” 夏落红表示诧异说:“化学纤维可以做到冬暖夏凉实在是太不简单了!” 商月亭说:“一点不错,这种发明是十足神奇的,它的所谓冬暖夏凉,是分开两个程序制造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两种产品,化学纤维之衣料可以做到夏凉那并不稀奇,它可以做到冬暖,那末毛料就大可以淘汰了,因此,有许多专以羊毛及绵织品外销的国家,对我们十分注意,并且派人游说马伯伦教授,企图不让他的这项新发明产品问世,自然这是维护他们自己的权利,所以所作所为,都是不择手段的!” 骆驼说: “既然你已经购得了马伯伦教授的专利,那末也不必在乎他人的困扰了!” 商月亭说:“问题就是在此,马伯伦教授固然是一位学者,但是他对做买卖的门槛也十分精,我付给他合作制造的权利金是十万美元,在工厂建成之后他还要自兼厂长,这也无他,因为在工程与化学的技术上,他还是高人一等的,此外,将来产品问世,马伯伦还要抽纯利百分之七点五,条件可谓是非常的优厚了!” “既然有这样优厚的条件,你也不必耽心马伯伦会变卦或是叛变了!” “话是不错的,当时,我们在订约签合同时,马伯伦坚持他要保留公式的一小部份,原因是他亲自任厂长,制造的方式也该交由他处理的,我是一本衷诚和他合作,当然也没有考虑到其他的问题,直至到‘工业间谍’出现……” “工业间谍?”夏落红感到这名称十分的新鲜。 “是的,有人企图偷窃马伯伦保留的那一小部份制造的方式,又潜进我的工厂,翻箱倒柜,是打算偷窃全部的公式!”商月亭开始拭汗,他的情绪显得开始紧张起来。 “是那一方面的间谍呢?” “搞不清楚,我曾向警方报案,但那无补于事,警方认定那是普通的窃案!” “马伯伦发明的RX化学纤维,既然取得十七国的专利权,若有人仿照的话,岂不要吃国际官司么?”骆驼说。 “但是我们仍有未取得专利的国家,他们得到公式之后,大量生产时,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嗯,这倒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骆驼笑口盈盈,他已开始技痒了。 夏落红最耽心的莫过于是他的义父有打算参与其事。 这位老人家在年轻时没有爱惜身体,经常操劳过度,现在年逾六十,就什么样的毛病全来了。 别的毛病还无关重要,他的心脏衰弱关系重大,许多名医都曾严重警告过,不能过度兴奋,不能过度疲劳,饮食也要调节,否则随时随地都可能需要急救。 因之,夏落红不希望商月亭再多说下去,他说: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你的希望是保护你的产品的权利,不让他国的工业间谍将你及马伯伦教授的公式偷走……” 商月亭说:“不!现在的情况已稍有不同,我耽心的是马伯伦教授使弄跪计,他保留了部份的公式,一方面可以和我合作,一方面也可以和别人合作!” “你们签有合同,马伯伦教授若做两方面的买卖,他是违法的!” “问题是我不懂得RX纤维的原理,马伯伦教授操纵了一切,他若将我出卖,也或是存了心不和我合作时,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认为马伯伦教授会悔约么?”骆驼问。 “由马伯伦教授所提出的许多条件,你们大可以看得出这个人唯利是图,‘工业间谍’向来是不择手段的,也或许他们会运用银弹攻势,破坏我和马伯伦教授的合作,那末我的损失就无从加以估计了!” 骆驼顿了一顿,又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搞不清楚你需要我的帮助是属于那一方面的?” 商月亭咽了口气,若有其事地说:“据家父所说,骆驼先生手底下的能人极多,我想,假如马伯伦所保留的部份公式落到我的手里时,我就放心了!” 骆驼一怔,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去偷?” 商月亭点了点头,说:“你的手底下有一名飞贼孙阿七,还有夏落红,都是‘飞檐走壁’的能手,把马伯伦教授保留的公式偷出来,相信并不困难!” 骆驼说:“你不认为这种方法很不道德么?” “不!”商月亭说:“我只要把他的公式偷出来拍照存案,留一份在手中,此后就不再怕他的刁难了,那怕是马伯伦教授将公式出卖与其他国家的‘工业间谍’,到时候我自己也会制造,我拥有十七个国家的专利权,就不致于会损失到什么样的程度!” 夏落红提出了反对意见,说:“你企图打算让我去替你偷东西时,那是办不到的,我相信孙阿七也会反对!” 商月亭拭了把污汗,说:“这不能算偷,因为在当初时我太信任马伯伦教授了,现在我不过是想保障自己的利益,取得马伯伦教授保留的部份公式时,我不过是存案保留起来,假如事情没有变化,一切如约进行!” 骆驼制止夏落红再唱反调,向商月亭说:“你和马伯伦教授签约,所得到的保障是一些什么呢?” 商月亭说:“一纸合约,RX纤维的方程式——也就是配方的大部份,制造程序,机械蓝图,配合蓝图……文件一大叠,不是专家很难会看得懂的!” “由你自己保管收藏么?” “是的!” “收藏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新建工厂的办公室里,我特请西德的‘耶路保险箱机械公司’制造了一只电子保险箱,十分的安全可靠!” 骆驼说:“换句话说,马伯伦教授没有你的那部份配方和机械蓝图,他也无法制造出RX纤维产品!” “不!所有的配方全是由他研究出来的,机械蓝图也由他所设计,马伯伦只要找到投资人,他可以重新设计,同时,我还耽心他的设计是有存底的!”商月亭说。 “那末,你可以说是完全站在不利的一面了!” “是的,非常不利的一面,就是有这个原因所以家父特地命我来向老前辈求助!” 正在这时,吴策老送来一封电报,是商月亭的父亲商一舟自美国拍回来的。 骆驼即架起了老花眼镜阅读一番,电文上说: 骆驼吾兄赐鉴:适逢吾兄六十大庆,特命小犬登府祝寿,并呈下区区寿礼,祈勿介意,弟毕生之积蓄已投资在RX工厂之上,小儿商月亭办事经验不足,现遭遇颇多之困难,祈吾兄鼎力相助,不胜祈祷,有关芝加哥之养老院,弟仍按月汇上经费,并颂德安,弟商一舟拜上。 骆驼这才想起了他在芝加哥还有一所养老院,全凭商一舟按月补助经费,而那商月亭的这些困难,他又岂能袖手旁观呢? “可能是家父来的电报,请老前辈仗义相助!”商月亭说。 “唉,义父又要闯进是非圈了!”夏落红叹息说。 “当前,最重要的,我需要看看你和马伯伦交易的许多文件!”骆驼说。 “义父,你对化学纤维以及机械是一窍不通的,看也是白看!”夏落红说。 “哼!一个人要做到老时学到老,我有学习的精神,也许一学就会!” “老前辈高兴参观我的电子保险箱时,我极表欢迎,那真是科学时代的杰作!”商月亭说。 “嗯,我久闻西德‘耶路保险箱机械公司’的出品精良,真是要参观一番!” “什么时候抽空过去?” “现在我正闲着!” 夏落红着了急,说:“商月亭的要求是偷窃马伯伦的保留公式,由我和孙阿七出马保险‘水到渠成’,一点也不需要义父费心……” 骆驼摆手说:“现在的关键,并不完全在马伯伦教授的身上,许多有关系的‘工业间谍’,都窥觑着RX化学纤维工厂的长成。他们可以从两方面着手,其一,是取得马伯伦教授保留的公式,其二,是向工厂进行破坏,甚至于是窃取商月亭所持有的公式,机械蓝图,制造出纠纷之后,商月亭既无法建厂,RX化学纤维更无法生产了。因之,当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要保护商月亭现在所持有的一部份,然后拉拢马伯伦教授,等到工厂可以生产的时候,再作其他道理!” 骆驼的看法头头是道,而且他的作为显有政治家的手腕,很显然的他是对商月亭的难题有了莫大的兴趣,是非得插手一番不可的了。 夏落红的拦阻没有用处,骆驼决心去参观商月亭的工厂,也要观赏他电子保险箱。 夏落红的心目中至为了解,骆驼着实是闲得发慌,没有事他也要找事做,何况是有事情找上了门呢? 留在别墅里赌博的贺客仍在热闹着,骆驼避开了他们和商月亭由侧门外出,夏落红只好紧随着,还替骆驼充任司机。 骆驼的别墅是筑在高山之上的,光是驶往山下市区就得走上很大的一段路程,商月亭的工厂是设在市郊工业区地带,他购有数十万尺的工厂建筑用地,工厂还在打地基,正竖好了钢筋水泥柱座,营造商的工人正忙碌着。 不过工厂的大门早已筑好,四周还拦有围墙,大门是牌楼式的,雕梁画栋,有着古典的东方艺术色彩。 牌楼的上端是“RX化学纤维工厂”几个金质的大字,下面却是“商氏父子企业有限公司”和名人的题字,很显得气派十足。 至于办公室的部份,也已经盖成,那是一栋四层楼的大厦,美观雄伟,商氏父子所投下的资本也足以一目了然。 大门前设有门房,聘有印警把门,员工必需持有出入证始能通行。 商月亭年纪轻轻是他们的总经理,董事长商一舟远在美国,所以等于商月亭一个人独掌大权,连印警也得向他行军礼。 这办公大厦,楼下面的一层几乎尽是写字台,虽已近午夜仍有人在办公,男女职员都有,打字机在忙碌着,说明了他们是以做外国生意为主的。 在大门的正对处,是一行宽阔的大理石楼梯,至半拗处分左右登楼。十足的是银行大厦的派头。 商月亭介绍说:“二楼是我的办公室和董事会及会议室等,三楼是会计出纳室和银库,四楼是化验室,专供马伯伦教授作各种实验用的!” 骆驼先打量了四周的环境。固然工厂布置了门房和警卫,但是若为防范“工业间谍”而言,他们还是不够严密的。 “你的电子保险箱设在什么地方?”骆驼关切地问。 “在二楼,我的办公室的背后!”商月亭回答。 “你的会计室和金库不是在三楼上吗?” “金库只管钱钞进帐,我的保险箱却是只存放机密文件的!” “都是‘西德耶路保险箱机械公司’的出品?” “是的!”他点头说。 商月亭的办公室相当的有气派,光只是它的面积就占地有百余方尺,他的写字台大得好像长餐桌一样。有着各种电化机器设备,如通话机、对讲机、电视萤光幕、播音设备、电报传真……他主持一间工厂,简直像“三军总司令”一样。 “我的工厂全部是电气化设备,是很需要许多的器材指挥配合的!”商月亭解释说。 “你的电子保险箱设在什么地方呢?”骆驼问。 商月亭一挥手,因为他的总经理室和秘书室是相连的!隔着一扇玻璃门,门外还有好几位男女秘书在那儿办公。他在办公桌旁的电钮控制器上扳了一枚枢纽,只见正门处分左右推出了两扇木板的活页门,它便将玻璃门给遮挡起来了。 商月亭再掀另外的两枚枢钮,只听见嗤嗤的一阵声音,他的写字台背后的一扇墙板垂直升起,大家便可以看到一条深长的通道。进口处七八尺见方,深度有十余尺,它分开有三节,最前面是红灯,中段是绿灯,最后面是黄灯,也就是保险箱的所在处了。 每一盏灯光都代表是一只电眼,它有分布在墙上的,有在天花板上的,也有在地面上的。 商月亭解释说:“红灯部份是代表工厂的警卫网,一经接触,整座工厂的警铃都会大响特响,警卫人员立刻就会包围这座办公大厦!” “绿灯部份又是什么呢?” “绿灯与黄灯都是紫外线电眼,不将它启亮,平时用肉眼是看不见的。绿灯部份,一经接触,这办公室的门窗会自动降下铁栅,没有人能逃得出去了。黄灯部份,一经接触,这通道会自动关闭,窃贼便留在通道里面,瓦斯立刻漫出来,将窃贼薰倒,他就束手被擒了!” “设计倒是很严密的,它是电动操纵的么?”骆驼问。 “完全电动操纵!” “假如停电,它岂不就成为废物了么?” “不会停电的!” “将电流切断岂不和停电一样的吗?” “不!保险箱的电流是独立的,电瓶装置在保险库的地底下面,平时自动充电,足以供电二十四个小时,所以万无一失。” 骆驼又感到有兴趣了,笑着说:“嘻,德国人的头脑是比较科学化一点,问题是机器若有故障时,将你自己关进通道里面又被毒气薰昏时,该怎么办?” 商月亭一怔,说:“计算精密的机械,又怎会故障呢?” “计算得再精密的机械也会发生故障的!” “我已经使用了有好几个月,它还未有故障过!” 骆驼一点头,说:“好的,我看你该怎样解除所有的警戒,将保险箱打开了!” 商月亭说:“在老前辈面前,我也不必隐瞒,夏落红也不是外人,原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此一机密,现在多你们二位也无妨!” 骆驼说:“你只管对我们父子两个放心,我要发洋财也不会发到你的头上!” 商月亭自身上掏出一串钥匙,他拉开一只抽屉,里面全是电钮开关,还有一些匙孔,他将一枚钥匙插进匙孔里去,扳了一只电钮,头一道警戒线的红灯便熄灭了! 骆驼说:“这种方式,任何的‘工业间谍’都可以做得到!” 商月亭说:“但是机关的奥妙只有我知道,同时,只有我持有钥匙!” 骆驼头一点,不再置评。 商月亭便招待他们两人进入走道里去,到第二道警戒线前面止步。 走道的地面上铺着的是红绒地毯,行在上面,全无声息。 夏落红不断地东张西望,他企图运用智慧以破这几道机关。 “你们看,这些绿灯和黄灯,都是成正比例的,它不启亮时,谁都不会发现,它也正好将保险箱的位置完全堵住了,谁越雷池一步,接触了电流,所有的出口完全封闭。”商月亭说:“企图闯关者就插翅难飞了!” 骆驼说:“这一道关头,当然是设计得更巧妙了!” 商月亭又掏钥匙,将墙壁上的一扇铁闸门启开,那里面有着一排三只电钮,另外还有着一只螺状圆型的旋钮。 只见商月亭顺序揿着电钮,一二三、三二一、一三!总共揿了八次。然后拧转着螺状的旋钮。 他说:“这几只电钮的揿法和旋转法一点也不能出差错,这旋钮的转动,就是要移动绿灯,使它刚好每一盏都照着黄灯,这样,绿灯和黄灯的电流就都切断了,我们就可以直接走到保险箱的跟前了!” 夏落红很细心注意到商月亭的每一个动作,一并默记在心中。 拧转旋钮的动作并不困难,它是有刻板规定的。只要拧到最末一端,每一盏绿灯的灯头移动,很自然地就对准了每一盏黄灯,这两道警戒线的电流就告切断了。 他们三个人已来到保险箱的跟前,这保险箱的构造也很奇特,它需要两把钥匙,先插在两角上不同的钥匙眼之上。 商月亭再说:“先插钥匙,再拧号盘,就是这保险箱最特别的地方,两把钥匙不能插错一把,否则一拧号盘,所有整个工厂的警铃都会大作,贼人最后的一关还是逃不了!” 骆驼说:“你的这一大串钥匙,一把也不能丢,否则保险箱就作废了!” “它和我的命根一样,不可能会丢失的!”商月亭说。 “可有预备钥匙吗?” “另外还有一副!” “收藏在什么地方呢?” “在银行的保险箱里,所以说,我是好几种保险箱的!”商月亭说着,开始拧保险箱的号盘,号码和刚才的电纽相同,一二三、三二一、一三,一共八个号码。 保险箱便告启开了,里面是雪亮的不锈钢,灯光照耀下,使人会有眼花的感觉。 然而,保险箱内空无一物,它的面积不大,还有着两只钢板抽屉。 “咦?……”商月亭一声惊呼,两眼发直,他赶忙去启开底下的两只抽屉。可是那抽屉内除了是一些银行的支票存根和商月亭私人所持有的一些契约,与RX纤维工厂全无关系的。 “怎么回事?”骆驼问。 “所有的文件全部失踪……”他呐呐说。 “什么文件?” “我和马伯伦教授签订的合同,和他交给我所有的配方,机械蓝图……” “不可能的事,电子保险箱防卫得如此周密,又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它的秘密,你一个人持有所有的钥匙!”骆驼也为商月亭耽忧起来。 “真该死……我该怎么办……”商月亭跌在保险箱旁,双手抱着头,他像是要号啕大哭一顿了。 “你不用着急,不妨找找看,也许你一时大意摆到什么地方去了!”骆驼说。 “不可能的事,自从这座保险箱建成之后,它一直就摆在这里的!”商月亭掏出手帕不断地拭汗,他就只差没有昏倒了。 “保险箱建成后有多久了?” “两个多月,接近三个月了!” “除了你以外,还有什么人知道保险箱的秘密?” “可以说,没有……” “承建的人呢?” “西德聘来的专家……” “‘耶路电子保险箱机械公司’派出来的专家么?” “是的,所有的器材由他们的专人押运到此,然后装配起来,直到它可以使用时,才算交割完毕,而且每隔半年,他们还要派人检修一次……” “可能是这些专家将你们出卖么?”骆驼再问。 商月亭怔了一怔,然后以犹豫的神色说:“应该是不会的,‘耶路公司’世界闻名,他们的专家,都是极高薪的人才,‘耶路公司’的信誉也极昭着,假如他们有出卖主顾的行为,可能会一夜之间破产!” “别忘记了‘工业间谍’的银弹攻势,他们不惜代价是要再高薪的专家也会动心!” “他们的专家差不多都是股东!” “不用焦急,你先将保险箱关起来,我们从长计议,总应该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的!”骆驼说着,将商月亭自地上扶起,搀着他走出通道。 夏落红便趁机替商月亭收拾各物,他小心翼翼地尽情不留下指纹,是为避免沾惹麻烦。 红外线和紫外线的灯光,一一将它恢复了原状,夏落红对这些机械已感到十分有趣和熟练了。 他们走出了通道,将保险库的活页门重新关闭,商月亭的形状仍呆若木鸡,他直在考虑,这座电子保险箱为什么会遭到失窃? 他坐落在写字台前的沙发椅上,双手扶着头,苦恼不迭,这种打击,的确是很难忍受的。 骆驼很难找出适当的说法给商月亭安慰,他好像是承办了这件窃案的侦探一样,继续问话:“你的这座电子保险箱建成了才三个月,就遭遇失窃,‘耶路公司’是否应该负责呢?” “当然,为了他们公司的信誉,我想,他们一定会有所表示的!”商月亭说。 “怎样表示呢?” “这消息若传扬出去,会惊动全世界,他们一定会派人侦查原因,将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以挽回他们的信誉!” “你能肯定么?”骆驼表示疑惑。 “大致他们会这样做的!” “那末,你的重要文件失窃,可有打算报警处理?” “不!不!”商月亭自沙发椅上跳了起来,说:“这件事情一经报警,就传扬出去了,我并非是为‘耶路公司’的信誉着想,而是耽心马伯伦教授变花样,他知道了我的文件全部失窃,那末我们的合约就无法生效,所有的蓝图得重新设计!这一笔竹杠可能会敲得很可怕,再不然,他会另外觅人合作,我就束手无策了……” 骆驼吁了口气,说:“提到了马伯伦教授,他可有参观过你的电子保险箱?” “有的,在开始建造时,他一直耽心这个问题,曾一再叮嘱要用最好的机械技术人员承造,‘耶路公司’就是他介绍的!” “马伯伦教授也是研究机械的,他该很快的就可以了解你的电子保险箱所有的秘密了!” 商月亭龇牙咧嘴,目瞪口呆,呐呐说:“你的意思是指马伯伦教授可能就是盗窃者?……” “现在,凡是和你电子保险箱有过接触的人,都值得我们怀疑!”骆驼说。 “嗯,对了,马伯伦教授最值得怀疑!我原打算把他保留着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以控制他的,不料,他竟先下手为强了!”商月亭如自梦中惊醒,他认定了这窃案是马伯伦教授干的了。 “你不用冲动,我们只能对马伯伦教授加以怀疑!”骆驼说。 商月亭,忽然噗咚跪到地上,连连叩头,说:“骆驼先生,无论如何,请你救救我!”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种地步,你着急也没有用处!慢慢来!”骆驼先将商月亭自地上扶起,好言安慰了一番,他落坐在沙发椅上,高翘二郎腿,摆出一付老前辈的姿态,摇晃着脑袋,显然的他又在运用心思了,倏地,他伸出手来,向夏落红说:“给我一支纸烟!” 夏落红摇手,说:“医生叮嘱过,你不可以吸烟!” “一支纸烟可以帮助我运用心机!”他说。 “一支纸烟也可以将你旧病引发!”夏落红说。 商月亭已摸出了银色的烟匣,打算双手呈递到骆驼的跟前,可是夏落红瞪他一眼,商月亭只好将烟匣重新收藏起来。 “除了‘耶路电子机械公司’和马伯伦教授之外,还有什么人比较容易接触你的保险箱呢?”骆驼一面思索,一面盘问。 “应该不再有人可以接触了,你瞧,我每逢开保险箱时,门窗都降下了铁闸……” “比喻说,你的女秘书和职员之流!” “我禁止他们接触的,这所办公室每当我离开之时,都小心谨慎关锁起来!” “在此午夜时间,经常会有这样多的人办公么?” “这是为了赶盖工厂的关系,日夜加工,我们总得有人留守在办公大厦里,况且,对外的贸易,采购器材,原料,都需要随时随地有人负责接洽!” “你的员工中可有值得怀疑的吗?” “员工的录用,我都非常谨慎,同时,一般的员工在没有特别的事做时,都不会走到二楼上来的!” 骆驼弹动他的手指头,说:“那末,当前最值得可疑的,还是只有一个马伯伦教授了!” 商月亭经过了一番深思,忸怩地似难以开口,忽地,他以最恳挚的态度说:“老前辈,我很难启齿,因为这是不情之请,为了挽救当前的危机,最重要的还是希望能将马伯伦教授所保留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这样对他还有一种钳制作用!” “我们何不先行了解!究竟是否马伯伦教授偷窃你的保险箱呢?”夏落红插嘴说。 “先下手为强,我得到马伯伦教授的配方,他的心情在紧张之下,不难整个事情和盘托出,也就‘水落石出’了!” 夏落红说:“我们对马伯伦教授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根本就无从下手!” 商月亭立刻启开写字台的另一只抽屉,取出了大叠的彩色照片,那是商月亭和马伯伦教授签约宴客时所拍摄的,宾客众多,都是西装革履雍容华贵的绅士淑女,其中还有律师是他们的订约证人。 马伯伦的仪表真不差,五十来岁年纪,神采奕奕,似有几分混血种的形状,下巴处留着一撮胳须,嘴唇边却是光秃秃的。 他的体型魁梧,穿着白礼服上衣,枣色领结,枣色西装,纯是摩登科学家的派头,显得十分的洒脱。 他的夫人年纪甚轻,看似不到三十岁,倒是一位绝色的美人儿,凸胸蜂腰,身材健美,她的衣饰也甚为讲究,乳白色的夜礼服,有滚花的银色镶边,坦胸露背,特别是她的胸前乳壕处,垂有一枚方型翠玉色的镶金胸坠,和她的纤纤玉指上的一只方型镂金戒子,是一套的手饰。 夏落红向有“寡人之疾”,看见美人就不忍释手,他的心中暗想,马伯伦的为人不管他怎样,他的艳福实在不浅呢。 骆驼的注意力却在那些宾客之上,他怀疑商月亭的身旁尽是“工业间谍”。 “替你们作证的律师是谁?”他问。 “顾华福大律师!”商月亭展示了一张照片,顾华福大律师是一位体型矮胖,五短身材的人物,圆圆的脸孔,头顶半秃,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似甚为油滑。 “这位律师是你聘任的还是马伯伦教授聘任的?” “我聘任的,他是我的工厂未来的法律顾问!”商月亭说:“他是家父的朋友,为人十分的公正!” 骆驼说:“那末这位顾大律师也曾接近过你的电子保险箱了!” “他从未有接近过,每逢我开保险箱时,他都是留在通道外面的!” “至少,他可以从通道外面看得到你在保险箱前的活动情形!” 商月亭摇头说:“老前辈不用怀疑顾华福大律师,他和家父是八拜之交,家父的许多有关法律上的事务都是请顾华福处理的,他不可能会做出对不起我们父子的事情!” “在当前的情形之下,不要对任何人太信任了,处处都应该加以提防!” 商月亭说:“我一直在考虑,还是马伯伦教授的问题严重!” “也许顾华福律师和马伯伦联合起来对付你时,你就吃不消了!” “我想顾华福大律师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你们双方签约,在律师处应该留有一份副本喽?” “是的,在顾大律师处留一份副本,但那只是签约部份!” “这样说,你的文件虽告失窃,但是你和马伯伦所签订的合约仍然生效,他单方面无法反悔的!” 商月亭说:“问题是我失掉了机械蓝图,所有的机械无法竣工,最重要的莫过于驳接部份,工程一经耽搁,马伯伦就可能有藉口了!”商月亭郑重说:“合约上有一条订明,甲方因资金不足或其他原因无法如期生产时,乙方有权另找资方合作,甲方即无条件放弃以上各项权利,期限是订约后一年零六个月!” “订约有多久了?” “已经有半年多了!” “那末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足够我们周旋的!” “问题是我持有的蓝图全部失窃,各项的工程都受到阻碍,马伯伦教授再从中刁难,一年的时间很容易就会拖过去的,到时候我就追悔莫及了!” 夏落红明白商月亭的意思,他是急切需要将马伯伦教授保留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藉以互相钳制。 “光给我们看几张照片是不够的!”他说。 商月亭即取出了一栋花园洋房的施工图样摊在书桌上给夏落红和骆驼观看。 “这栋洋房,是我买下来给马伯伦教授住的。他在工厂任职期间,就当它是工厂的宿舍,等到将来马伯伦教授退休,我就奉赠给马伯伦,作为酬谢他对工厂的贡献!” 骆驼取笑说:“你对马伯伦教授可谓是仁尽义至了,假如他再反叛出卖朋友的话,岂不等于‘狼心狗肺’乎?” 商月亭继续说:“这幢花园洋房,占地约三千尺,共有三层楼,楼下是大客厅与饭厅,另有佣房是建造在后院汽车房的旁边,二楼上有三房一厅,主房作寝室用,小房间是马教授夫人的化妆室,另外的一间堆杂物,正厅是小会客室,三楼上是书房和马伯伦化验室!” 骆驼说:“为什么化验室却是设在顶楼之上呢?” “因为化验室内有很多的易燃化学原料,将它置在顶楼上比较安全!” “马伯伦教授五十多岁的人了,没有小孩子么?”骆驼提出了疑问。 “有两个孩子,是前妻所生,所以没住在一起,据说是留在加尔喀答念书!” “马伯伦教授原是侨居在加尔喀答的么?” “是的,他的成就原是在加尔喀答开始的!” 夏落红已开始考虑到行动上的问题,说:“你认为马伯伦教授保留着的部份配方收藏在什么地方?” “我想,要就是在他的书房,要不然就是在化验室里!”商月亭说。 “化验室里多的是易燃化学药品,配方不会收藏在容易起火的地方的!” “那末可能是在书房里!” “书房在三楼上,和化验室相连!也容易发生危险的!” 商月亭两眼一瞬,说:“马伯伦教授购买有一只小型的‘耶路’保险箱,在我的记忆之中,他的保险箱是摆在书房里的!” 夏落红说:“重要的文件并不一定是摆在保险箱里的!” 骆驼说:“配方的面积有多大呢?比喻说,有多少张纸?它是否可以缩影以便于收藏?” 商月亭怔住了,说:“这些问题就把我难住了,我想老前辈是俱有极高智慧的人,相信很容易就可以替我解决这些难题的!” 骆驼再说:“假如说,一个俱有极高智慧的人,他凭记忆可以记得住一个配方,那末,就无需要收藏了,他收藏在脑筋里时,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不!不!”商月亭赶忙声明,说:“马伯伦教授患有健忘症,他经常一些琐碎的事情,很快的就会忘记得一干二净的!” “有许多的科学家都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他们的意志都集中在他的研究事物上,也许他就是能够记忆化学数字呢?” “据我所知道,马伯伦教授经常为记忆一个化学名称,他就得抄录好几遍!” “这样说,马伯伦的保留配力,除了正本之外很可能还抄录有副本!” “我想,他很可能抄录有副本的!” “马伯伦的寓所,除了他们夫妻两人之外,还有一些什么人?” “一个司机、一个厨子、一个女佣、还有一个男管家,他等于是马伯伦教授的秘书!同时,院子里还养有两头猛犬!”商月亭正色说:“我想,老前辈的手下能人很多,应付这些人和两头猛犬是绝不成问题的,只要把马伯伦教授保留的部份配方弄到手中,有了钳制作用,我就可以宽心得多了!” 夏落红一再研究那栋花园洋房的蓝图,照说:这样简单的一座房屋,入口也不多,防范也不会严密,较为讨厌的不过是院子里的两头猛犬,只凭他个人的技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潜进屋子里去将马伯伦教授收藏着的配方取出来。 夏落红经过了多年的见习和高人指点,他早已就是开锁专家了,普通的一只保险箱,他不会超出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将它启开。 问题是马伯伦教授的配方是否存放在他的保险箱里?也或是他另有机密地点收藏,漫无目标地去找寻?那可就麻烦得多了。 骆驼已经看出夏落红的心机,说:“我看这件事情需要和孙阿七磋商一番?在这一方面他是专家了!” 夏落红说:“不管怎样,不需要义父操些许的心思,由我和孙阿七去解决就行了!” 商月亭说:“这件工作,是因我而起的,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呢?” 夏落红说:“你非是‘道上’之人,无需要插足,只坐在家中等候消息就行!”
骆驼好像是已经介入了RX化学纤维工业间谍案中。他蠢蠢欲动,大有企图一试“宝刀未老”之势。 夏落红却又耽心这位老人家的身体,实在说,骆驼着实不适宜再参与这种斗智劳心劳力的事件里去。特别是智力的斗争,容易受刺激,影响血压的变化,骆驼的医生,早已经是一再严重警告过了。 然而骆驼的兴致很高,他回返别墅后立刻就召孙阿七进书房里去谈话。 孙阿七是著名的“飞贼”,怀有一身绝技,他自投进骆驼的门下之后,也等于洗手归隐了,除了骆驼所做的案子,他还出马之外,其余天大的事情他也不会感到兴趣。 孙阿七听骆驼说完案情之后,不以为然,说:“骆驼老大哥,岁月不饶人,现在已经不再是我们‘玩票’的时候了,况且你的身体不适宜再耍这种把戏,商月亭父子,只有他们欠你的多,他们仅在经济上支持你的慈善事业而已,话说转头,假如你不帮助商一舟在加州卖绿荳芽,他们父子那有今天呢?因此,别再为他们那一码子闲事操心了,今天的社会已进入了工业化时代,干商业的买卖人,花样多的就是,‘工业间谍’的产生,有时很难搞的清楚谁是谁非的……” 骆驼说:“唉,孙阿七!我的年纪,以及我的身体欠佳,都是我的事情,你却健壮如牛,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不要造成一副未老先衰的形状,RX化学纤维是一项新时代的产品,我们为求知识,参与这件案子,相信是趣味无穷的!” “你只要看现场的情形,大致上就可以有一个了解,马伯伦教授‘老少夫妻’,两个人住在一栋大洋房,院子里养着两头猛犬,家里是厨子、女佣、司机,外加管家秘书一名,这种家庭就有点奇特,家中有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弄一个男秘书住在家里干什么?以常理推测,这个秘书必是他们的护宅保镖无疑了。因此,打算进入这住宅里去搜查一点什么东西,若以为是轻而易举的,那必出问题,最后是自找难看下台不可,所以说我们还是不要淌这瓢浑水为上!”孙阿七是以他的经验指出许多疑窦。 骆驼笑吃吃地说:“我就是看出马伯伦教授的情形大有问题,所以才请你出马的,要不然,早就让夏落红‘单枪匹马’放手去干了!” 孙阿七再说:“马伯伦教授院子里的两头猛犬好对付,他的护宅保镖也好对付,其余的下人,也容易对付,问题是马伯伦教授是一位科学家,他或许还会有什么样特别的防盗设备,使我们无法预防的!” 骆驼说:“孙阿七,你有‘飞天遁地’的本领,干爬墙越屋‘飞檐走壁’的勾当也不是三天两天了,有什么防盗设备可以挡得住你的呢?为什么忽而‘船头怕鬼,船尾怕贼’起来了,把你毕生之所学,活回去了么?” 孙阿七摆手,说:“反正我的意思,是不淌这瓢浑水为佳!” “那末我只好让夏落红一个人干了!”这老人不乐了。 孙阿七说:“夏落红年轻气盛,更容易出问题!” 他们的会议全无结果,夏落红却把“智多星”吴策老请进书房里来了。 吴策老自是同意孙阿七的见解,但是骆驼既然对这件案子发生了兴趣,也不忍拂他的意思。 他便参加了意见说:“据我看骆驼是碍于情面有‘骑虎难下’之势,孙阿七看在老面子上,就算要卖命也要再干这一次,不过我的建议是在行事之先,先把马伯伦家里的下人摸一摸‘底’,且看他们的家中究竟有什么神秘!” 骆驼说:“那末这件事情就交由你和查大妈去办吧,事不宜迟我们要越早得到答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