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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锣鼓一声,沉冤如海”

反右派始末 叶永烈 1240 2018-03-14
“锣鼓一声,沉冤如海,亮节如山,长为人间留榜样; “文章百万,沥血化珠,呕心化玉,拼释生命铸银坛。” 这是一九八七年三月二十日,钟惦棐在患肝病及肾癌不治而病逝之后,人们为他写的挽联。这副挽联,概括了钟惦棐一生的坎途。 钟惦棐在一九五七年因《电影的锣鼓》罹祸,受到了如下严厉处分:开除党籍,罢官,降四级,下放农场监督劳动。 钟惦棐右派生涯是如此的悲惨: 钟惦棐获罪之后,最直接的牵连当然是他的直系亲属。夫人张子芳和岳母带着五个孩子,四男一女,从机关大楼的宿舍迁居到陋巷的平房院落。钟惦棐每月生活费二十六元,每个孩子十元,加上张子芳每月工资共一百多元要养活八口之家,物质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长年靠棒子面窝窝头养活,不买论斤称的菜而买论捆的菜。孩子们放学回家,马上脱下布鞋换木屐,以节约鞋子,三年困难时期,张子芳工作的北京电影制片厂从外地弄到一批鸡,每只六元(黑市价十到十五元),每个职工限一只。张子芳盘算来盘算去,硬是拿不出这六块钱来养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个老弱的母亲!“一毛钱攥出汗水,也舍不得花”。①

经过在唐山市柏各庄农场的四年监督劳动,钟惦棐终于调回北京,在中国影协资料室工作。一九六三年,他被摘去“右派分子”帽子,成了一名“摘帽右派”。 钟惦棐还没有缓过一口气,“文革”的锣鼓敲响了。作为“摘帽右派”,他成了“革命大批判”的“必然对象”。于是,他成了“牛”,进入“牛棚”,然后被赶到咸宁“五七干校”劳动。 直至一九七九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这才使钟惦棐的沉冤得以昭雪。钟惦棐苦笑道:“我的党龄现在被确定为四十年,居然有一半多时间不在党内。” 钟惦棐又开始忙于电影评论工作,他被推选为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学术助手仲呈祥。 仲呈祥这样记述第一次到钟家报到的情形:

我是几年前的一个星期天,奉命到钟惦棐先生家报到的。那时,他还住在振兴巷六号。繁华的北京闹市区,竟有如此一条窄巷,三人并肩就无法通过。六号是一个几户合住的极简陋的小院,先生自一九五七年因那篇《电影的锣鼓》被“亲自点名”划为“大右派”而被逐出原机关宿舍后,一家老小八口就一直挤住在这里的几间狭小的平房中。我步入小院,穿过先生亲手栽培搭起的葡萄架,轻声走进他的“工作室”。这是一间虽小破旧但布置得典雅文静的房子。东、南壁都被书柜占满了,北壁靠窗,是一张大书桌,壁上挂着一幅令人肃然起敬的鲁迅肖像,那是名画家裘沙的手笔。两壁是一张供来客坐的长沙发。壁角,几盆生机盎然的云竹惹人喜爱。先生正伏案疾书。 仲呈祥还回忆说:“家中数他桌上那盏台灯亮得最早,熄得最晚。早晨,我总是不及六时即起床跑步,而先生已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或是专心攻读。先生每每教我,人活一天,倘学无长进,则愧对人生。”

钟惦棐在晚年,忍着病痛,写下百万言电影理论着作,为中国电影事业的发展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令他欣慰的是,他的次子阿城以小说震动中国文坛,进入作家的行列。 钟惦棐的去世,中国知识界哀思如潮。中国人民大学甘惜分教授用这样两句话,勾画钟惦棐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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