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言情小说 十年一品温如言

第49章 Chapter48 永恒时光一件事

十年一品温如言 书海沧生 3501 2018-03-16
言希离开了,她亲眼看着那车绝尘而去。他去了哪里,已与她无关,她不再想知道。 终于,连她也抛弃了他。 言希,这就是你想要的,对不对?我给了你,你是否就是快乐的? 送言定邦回美国时,她笑着对那个男人说:“言伯伯,您尽管回美国,我把东西搬出来之后,钥匙会邮寄过去。”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沉重和不忍。 而那个女人,背着所有人,却对着她耳语。她说:“温衡,多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梅花的清香,海珍珠的流彩,那笑意真是温柔。 阿衡淡笑:“你不会忘了,我手里还握着什么吧?” 林若梅笑,眸光甚是慈爱:“如果我说,你现在拿着的东西,在陆家面前,一文不值,你信不信?” 阿衡的心像被人刺了一下,轻轻开口:“无所谓了。”

所有的东西,都无所谓了。 她的坚持和决断,像一个笑话。 从过去走到现在,是笑给别人听;从现在回溯到过去,是笑给自己听。 不过,一场大笑。 思莞帮着她收拾东西,温家的人,住在言家,又算什么? 辛达夷得知消息,冲进言家。抓住阿衡的手腕,他红着眼咬着牙,那模样几乎要杀人。 “为什么?!” 阿衡的眼中没有波澜,平静地看着他,几乎要笑:“什么为什么?” 这个少年虽然一向鲁莽,但对自己的至亲好友却总是宽和忍让的。他习惯于珍惜每一段友情,所以,不至万不得已,不会对朋友说一句狠话。眼下,他却是真的生气了,攥紧了阿衡的手腕:“阿衡,你他妈真够朋友!那是言希,言希!不是一只猫,不是一只狗,不是你喜欢了逗两天、讨厌了就可以扔了的东西,那是一个大活人!”

思莞皱眉:“达夷,你乱说什么?” 辛达夷横了浓眉:“你他妈最没资格说话,给老子滚开!你他妈的抱着你的温姓过一辈子吧!”他是大大咧咧一点,但没心眼不代表没脑子! 思莞一张俊脸阴晴不定,但是修养好,忍住了。 阿衡甩开了辛达夷的手,微笑着开口:“达夷,别闹了,我这里很忙,你先回家,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辛达夷怒极反笑:“好好!这就是言希捧在手心里的人!你倒是好,安静得很,高贵得很!” 阿衡淡笑:“辛达夷,你这么好,怎么不拦着言伯伯?把言希留下了,不正合你的意,皆大欢喜吗?” 辛达夷怔住了。 为什么两年前不能,两年后依旧不能?这样说,好像他做得了主,决定什么便是什么。 半晌,少年莽莽撞撞,红了眼眶:“老子倒想!可是,除了你,别的人再好又能怎么样!”

属于她的东西,陆陆续续,搬得差不多了。 她的房间在二楼,窗外没有树影,阳光最好。 思莞看了她住的房间,有些愧疚地开口:“阿衡,让你受委屈了,我记得你最厌烦阳光的。” 阿衡笑了笑,不作声。 那一日,有个人,笑容那么温暖:“阿衡,你喜欢阳光,喜欢黑色白色冷色,对不对?对不对?” 多么久的事了,几乎记不清了才对。 思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得酒窝深深:“妈妈在家给你布置好了房间,等着你回去。剩下的杂物,过些天再来收拾。” 阿衡看了一眼墙壁,兔耳小人早已不甚清晰,微笑了,转身:“走吧,回……家。” 以前,总是觉得这房子满满的,很吵很闹,现在看起来,原来是错觉。 她回来了,母亲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家常话说个不停。她觉得自己一向孝顺,顺着妈妈的话,把她逗得笑逐颜开。

思尔脸色不怎么好看,瞪了她好几眼。 有些场景,反了过来。不久之前,她也是这样嫉妒地看着妈妈和思尔的。 之前,在乌水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很成熟,很像大人,能帮阿爸阿妈的忙,能照顾在在。来到这里的几年,又何止比之前成长一星半点? 求之不得,而,无欲则刚。 她看着思尔,也学会了在母亲面前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但是,人后,却没有学着她放手。 温思尔功夫只做足半套,她要做,则是做起全套。 人前有明眼人看着,人后有聪明人看着。她厌恶了仅仅得到爷爷、哥哥的一星半点怜惜,在温家,她要变得举足轻重。 温思尔冷嘲热讽:“温衡你装什么乖巧,假不假?” 阿衡笑得山明水净:“是啊,我不装着乖巧把你赶出温家,又怎么过意得去?”

思尔小脸一沉,冷哼一声,钻进温思莞房间。 阿衡依旧笑眯眯。 温思尔会钢琴、会芭蕾又讨温家的欢心,她温衡是做不到。但是,温衡次次年级前三,性格乖巧流着温家的血,你温思尔又有哪个能做到? 同是姓温,谁又比谁差多少? 不晓得,自己此刻的争是从何而来,正如不清楚当时的不争是由何而起。 人是会变的。 离上一个三月,又过了一个三月。八月的天,已经很热了。 思莞总是看着她的脸色,有些尴尬地提起那个人,小心翼翼地说着他会什么时候去探望,然后委婉地问她:“阿衡,你要不要去一趟天武医院?” 言父怕把儿子带到美国老人承受不了打击,还是把言希留在了天武医院。 阿衡脸上带着三分笑意,边做物理题边开口:“等闲了吧。”

等闲了,再把自己变得不闲,然后再等闲了吧。 小虾就要升高中,每每眼泪汪汪地问她那个人在哪里。阿衡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疯了,然后不知道死没死。想去找他,先把自己弄疯了再说。” 小孩儿会立刻闭嘴,埋头苦学状。 辛达夷则是拿鼻子跟她说话,哼来哼去。陈倦连踢带打这厮,也未见成效,只讪讪来了句:“阿衡,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在抛弃言希这件事上。 这句话,他自然不会说,虽然,由他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阿衡却只是笑。她怎么有苦衷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这个世上,无人不冤,无人不苦。佛祖眼中,众生皆有罪,皆可怜。善哉善哉,这样说来,她应该就是有苦衷的了。 班上同学笑她:“温衡是准备成佛了?”

阿衡也笑,摇头:“不行,不行,现在小僧吃荤,每顿无排骨不欢。” 辛达夷竖起了耳朵,神经灵敏度绝对一流。 肉丝亮了眼睛:“你现在吃排骨啊?” 阿衡笑眯眯:“是呀是呀,现在已经吃出酸水了,再等两天,吃恶心了,这辈子一口也不沾了。” 她磨蹭了三个月,钥匙也没寄到美国。每个星期,拖一次地,拿些漏掉的东西回去。下一次,擦桌子,又能发现属于她的东西,真是惊喜连连。 思莞脸皮薄,私下问她,已经磨蹭了三个月,预备什么时候还。 阿衡眯眼:“言爷爷很急吗?那我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好了。” 思莞苦笑,可不敢让言爷爷知道,他会掐死言伯伯的。这样的大事,虽然是为了成全一片孝心,怕把儿子带到美国老人承受不了打击,但是到了言爷爷眼中,心疼孙子,猜忌起儿子,言伯伯这罪名可大发了,简直其心可诛。太上皇一生气,再一生病,他们这些小的也其心可诛了。

阿衡笑眯眯,所以,你就让我慢慢整嘛。 思莞纳闷,这般小无赖的样子,跟谁有那么几分相像,忽而想起了老一辈口中的夫妻相,晴天霹雳,雷死了自己。 他犹豫了又犹豫,斟酌了又斟酌:“你真的不去看言希?他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每天吃不下饭,吐了许多次……” 说到最后,自己说不下去,红了眼眶。 阿衡看着他,冷静开口:“你想哭吗?忍了这么久,不辛苦吗?” 温思莞永远是最决绝、又最情深的那一个。 千百万手段,好的坏的,只为了一个人。 最初的,从那个人身边抢走林弯弯,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让那个人发现,碍于兄弟情分,那个人势必会死了心,这是其一;其二,与陆流保持联系,若有似无地提及那个人有喜欢的女人,当然那个女人最好叫温衡,防患于未然;其三,如果她没猜错,他兴许还有一些,把那个人顺势留在医院,也留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想法。

这种心计手段,如果不是辛达夷在思莞身旁待的时间长,看得剔透,她这样笨,可猜不出。 直至今日,他依旧继续在隐忍,实在是卧薪尝胆,为人所不为,做人所不能,她自叹不如。 思莞垂眸:“我不后悔。” 阿衡笑出八颗牙,温文尔雅:“这样最好。” 老钢琴依旧在楼下,蒙了灰,早已破旧不堪,每一次清理房间,真是碍眼得很。 “思莞,搭把手,把钢琴抬回阁楼吧。” 思莞看了眼钢琴,有些诧异:“这个,不是言希钢琴启蒙时买的吗,多少年了,怎么还留着,不是早就该当废品卖了吗?” 是呀,不但没卖,还能弹《小星星》《圆舞曲》呢,只可惜是五音不全版的。 阿衡极少去阁楼,因为那里实在太乱,放的大多是那个人幼时的玩具,变形金刚、赛车、小三轮以及据他说画失败了的作品。

为了把钢琴抬上去,少不了要整一整,不然根本塞不下。整起来乌烟瘴气的,满是灰尘,害得阿衡思莞咳个不停。 她蹲下身子收拾那些画纸,有一张压在了小三轮的轮下,好不容易搬开小三轮,车后面却有一幅黑布盖着的画作。 藏得真是隐秘,真不愧是那人的小狗窝。她要是不仔细整,确实想不到小阁楼也是山路十八弯。 撩开黑布,眼睛却一瞬间被刺痛。 一半的光明,一半的黑暗。 一半,明如金锦,圣光明媚;另一半,漆黑若墨,寂寥残破。 一半是朝阳,一半是残月。 光明中,伸出一双手,温暖柔软,指节清晰,略有薄茧,十指张开,面朝黑夜;黑暗中,也有一双手,比那一双大一些,冰冷一些,带着黑暗的雾气,即将消失,却与那一双温暖的双手努力相合,期盼着,慢慢靠近着,只差一步,毫无缝隙。 右下角,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朝阳。 下面注着小字:如果言凡•高和阿衡一起吃最后一块面包,一起饿死也不会自杀了吧。 温老在不久之后,收到这样一封信。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