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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四、攻打上海要讲策划

聚焦1949 杨东雄 8536 2018-03-16
1949年5月7日。 古城苏州第三野战军前敌指挥部。这时张震和粟裕正在制定攻占上海的作战计划。张震望着粟裕说:“近日各部都打电话询问总攻时间,看样子准备工作均已做好了。” 粟裕笑着说:“不要急嘛!军委和总前委考虑,接管上海的工作还没有做好,不能惊动敌人,不然会把他们吓跑。” 他们两人在地图前反复研究攻占上海的几种作战方案。最后定了三种办法: 一是对上海守军实施长围久困的战法。但是上海有500多万人口,粮食和燃料全靠外地运入,长围久困势必使市民生活陷于绝境,敌军有可能利用海上通道逃走,而且还会拖延全国解放时间。 二是攻其防御薄弱之点,从苏州河南实施突击。但是,这一方案势必吸引守军主力于市区,使市区成为主战场,这样,城市设施将会受到致命的摧毁,这一战法自然不可取。

三是从上海的两翼迂回,钳击吴淞口,封锁其海上退路,暂不攻击市区,诱歼其主力于市郊。这一方案既可不使其从海上运走更多的物资,又可保全市区的完整。但是,考虑到汤恩伯为确保其海上退路,势必集中兵力在吴淞口两侧拼命顽抗,我军将要付出很大代价。 张震拿着铅笔在地图上指点了一会儿,回头问粟裕:“你倾向于哪种方案?” 粟裕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第三种。” “这种方案我军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为了保存一个完整的上海,只能这样了。” “我也赞同。” 粟裕抽着烟讲:“这将是一场硬仗、恶仗,部队要付出较大的代价。” 张震说:“但是,这更符合中央军委5月6日电示的精神,断绝敌人海上退路。”

粟裕点头:“是的。请立即向军委和总前委报告我们的第三方案。” 5月8日,中央军委复电批准了这一方案,指示请即照此执行。军委认为:“和攻占吴淞、嘉兴等处之同时,派足够兵力占领川沙、南汇、奉贤,将敌一切逃路封闭是很必要的。” 5月10日,粟裕、张震下达了《淞沪战役作战命令》。具体部署是: 第10兵团司令员叶飞、政治委员韦国清指挥第26军、28军、29军、33军,配属特种兵纵队炮兵第5、6团和一个工兵营。首先以主力攻占吴淞、宝山、封锁黄浦江口,阻截敌之船舰运输。其余部队分割歼灭昆山、安亭、太仓、嘉定地区之敌,待命由上海西北地区协同第9兵团会攻上海。 第29军、第28军主力应于5月12日晚,策应28军主力作战,掩护其侧背安全。尔后待命沿京沪路、苏州河左岸,向上海进攻。第33军集结常熟地区,准备接替担任太仓、嘉定、宝山、吴淞警备任务,以便29军、28军集中兵力攻击上海。

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政治委员郭化若指挥第20军、27军、30军、31军、配合特种兵纵队炮兵第4团,首先以一部攻占平湖、金山卫、奉贤、南汇、川沙沿线阵地,断敌由上海向东南逃窜的退路。主力视机控制青浦、松江以西地区,尔后待命由东、南、西三面协同第10兵团会攻上海。 第27军应于5月14日晚,集结嘉善,控制大东浜铁桥,监视松江、青浦之敌。如该敌撤时,应即进至青浦以东、泗泾镇以西地区,待命沿苏州河以南攻占上海。 第20军应于5月14日,攻歼平湖、金山卫之敌,并以一部控制该地待交31军接替,尔后集结于松江以南,黄浦江右岸。如松江之敌逃走,则控制松江,待命沿路向老法租界及南市区攻击。 第31军应于5月15日,接替20军之平湖、金山卫地区防务,封闭上海守敌南逃退路。其主力应适时尾30军之后,加入浦东作战。

第30军应沿嘉兴、金山卫以北,黄浦江右岸向奉贤、南汇、川沙攻击前进,歼灭该地区之敌,截断上海守敌东南方向之海上逃路。其先头部队,力求于5月16日晚占领川沙。 这种布置是得力的。10兵团从西路,9兵团从东路,像个钳子似的,紧紧地把吴淞钳住,截住汤恩伯的退路。然后再打开几个口子,由缺口渗透。应该说,解放上海各方面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如何接管好这个城市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 5月10日,野战军司令部命令叶飞率第10兵团的第28、29两个军为西路军,从常熟出发限14日拂晓前挺进吴淞口,进入战斗状态。 第10兵团叶飞司令员是个急性子人,看了野战军总部下达的作战命令后很有意见,接着就抄起电话,接通了野司。

电话是由司令部的一个作战参谋接的。叶飞不客气地说:“10兵团只有28、29两个军打西路,却要求两天到达,你知道从常熟到吴淞口有多远吗?” 参谋回答道:“120多公里。” 叶飞说:“120多公里,其中需要经过太仓,渡过济河,经过嘉定、月浦、杨行、刘行等多处永久性要塞设防地,才是吴淞口,就是不打仗,强行军一天也只能走六七十公里。只给我两天,难道仗不打啦?” 参谋说:“不会有多大阻力的。我上海的地下党正在做汤恩伯部队策反工作哩。” 叶飞说:“那好,既然没有什么仗打,那就不必我亲自指挥了,指定28军朱绍清军长统一指挥就行啦。” 叶飞正准备放电话,突然听见电话那头响起粟裕的声音:“怎么,叶司令,有什么想不通的吗?这样吧,你下午到这里来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常熟距苏州不远,叶飞坐上吉普,很快就来到了三野指挥部。 粟裕的脸上总是挂着那副浅浅的和善的微笑,这使他的下属们对他总是有一种亲切感。 粟裕笑着问:“你有什么意见就说吧。” 叶飞坐下说:“我们两个军两天内完成布防任务,还不算走路,我有点担心。” 粟裕说:“情况有变化了,对你们有利。” 叶飞望着他说:“怎么了?” 粟裕说:“上海地下党的策反工作有成效了,有部分国民党高级将领表示,只要解放军打过来,他们就在城里策动起义,所以说你一路上不会有什么仗可打。” 此时,粟裕还不知道张权将军的身份已经暴露,已被抓起来了,他对和平解放上海依然是很乐观的。 叶飞却不这样认为,他说:“不会这么轻松啊!”

粟裕说:“你是担心29军吧?” 叶飞轻轻摇摇头。粟裕说:“正是因为29军以前打大仗的机会不是很多,这个机会才不能错过,好好锻炼锻炼嘛。” 叶飞没有再发表不同意见。 粟裕又说:“这一仗虽然没什么大问题,比较有把握。但上海是个国际性都市,成败影响很大,还是你亲自指挥吧。” 叶飞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就敬了个军礼走了。 5月12日,进攻大上海的战幕拉开了。 第一天的战事正如预料的那样很顺利。 第10、9两兵团第一梯队各军统一发起外围战斗。 第10兵团的第29军主力当日占浏河,歼守军52军一个多营。 第28军的83、84师挥师直趋吴淞。于12日、13日占领太仓、嘉定,共歼守军第123军2000余人。

第26军12日占昆山、14日进占南翔,追歼守军123军182师一部,俘1000人。然后进至安亭地区待命。 第9兵团第20军于12日至14日,先后占平湖、金山卫、奉贤,歼守军暂8师一部。 第30军在20军的掩护下,向浦东高桥追进,于14日占领南汇、进逼川沙。 第27军于12日至14日占嘉兴、松江、青浦等县城,待命攻击市区。 但是,实施钳形攻势的东、西两路各两个军在清扫了外围,进入敌人第二道外围防守线之后,即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 13日清晨,第29军87师并85师的一个团,对月浦镇形成三面包围,黄昏发起攻击。 敌军第52军第2师5团在舰炮、要塞炮火支援下,封锁攻击解放军部队的前进道路。守军隐蔽在树林、草堆、坟包中的地堡,组成密集交叉的火力网,顽强抵抗。攻击部队经多次冲击,占领了月浦镇前沿。经过近40小时的激战,方于15日拂晓攻占月浦街区。

敌军撤至镇外小高地,反复冲锋,海空军协同轰炸,月浦镇成一片废墟。87师以较大的伤亡牢牢坚守已得阵地。 与此同时,第28军在刘行镇国际电台阵地受挫。 该地守军仅为第52军25师的一个营,但由于阵地密布钢骨水泥的子母地堡群,每座碉堡周围还有电网、竹签、地雷和水沟等,碉堡四面有枪眼,胸、背墙厚达1米多,另外再加上进攻部队的战场侦察、准备不足,激战一夜,才拿下4个地堡群。 叶飞也来到阵地前沿,十分着急。这时他想起日本人两次打上海的时候,也都是在月浦、刘行一带受阻碰壁,曾经三次换将,后来都是从侧翼登陆包抄才得手的。 于是调两个营从刘行两侧包抄,还是没有成功。 第29军、28军在前三天的激战中,部队伤亡过大。

16日晚叶飞给粟裕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粟副司令,我没能完成任务,没能按指定时间到达吴淞口。” 粟裕说:“这不怪你,怪我们,情报不准。打得很好,战士们打得很好,很勇敢。” 停了一下,粟裕又问:“部队伤亡很大吗?” 叶飞说:“牺牲太大了。29军的攻击部队,已牺牲了一个团长,一个政治处主任。连长死了营长上,营长死了,他团长不上怎么办?28军的攻击部队占领4个地堡群,就死伤80多人,昨天晚上,从国际电台侧门穿插的248团,占了一个地堡群,天亮后,被敌人的炮火覆盖,伤亡300多人。” 叶飞又说:“粟副司令,再也不能这么蛮干了。代价太大啦。” 粟裕说:“是啊,不能这么蛮干了,得想想办法。我们已将这一情况报告给总前委,陈毅司令代表总前委电示我们,攻沪作战,不要性急。要大量使用炸药,配合炮兵及坑道作业,克服敌人的钢筋水泥碉堡……” 叶飞突然说:“对啊,我们可以用炸药进行坑道作业。我们可以采用近迫作业攻坚战术,逐段、逐点攻击!” 粟裕很高兴,说:“叶司令,你的想法很好。我马上从26军、33军各调一个师给你,协同攻坚。” 粟裕很理解叶飞的心情,他又问:“要不要再增加兵力给你们呀?” 叶飞说:“不用了,我们又不是打人海战术嘛!请你放心。” 粟裕放下电话后心情也很沉重,坐在那里抽起烟来。 张震对他说:“这次攻坚战与以往不同了,看样子我们得改变战法了。” 粟裕抬起头,说:“是的,进攻上海与打太原、打济南不同,将希望寄托在国民党部队起义上是不太可能的。” 张震说:“济南出了吴化文,上海的汤恩伯很顽固,不可能成为吴化文第二了。” “我们立即改变作战方针,不能再出现失误了。” “兵力部署也要调整。” “可以,但大动不行,小动可以。” 他们两人待在一起反复研究了半天,最后向各部队下达了五点新的作战方针: 1.肃清敌外围之后,对主阵地攻击应绵密侦察,选择敌突出部或接合部与较弱之敌攻击,楔入敌之纵深,尔后由敌侧背或由内向外打,来撕破敌之防御体系。太原战役此种方法收效很大。 2.集中兵力(而应是小群动作,群群攻击),尤应集中火力(实行压制射击与破坏射击)与发射筒相结合轰击一点,以炸药来软化敌钢骨水泥工事,轮番不停的攻击,这样使敌不易重新组织防御,更可避免敌已测量好之火力封锁。 3.交通壕作业,迫近敌人。可采用淮海战役歼灭杜聿明时钳形作业交替攻击,力求歼敌于阵地内。 4.发挥孤胆攻击与守备精神,发挥爆破威力,以炸药开辟冲锋道路与歼灭敌之反击部队和进行打战车、装甲车之教育,纠正集团攻击与集团守备方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5.指定对空射击部队。 这个指示下达后,各部队立即结合实际改变了战术,并取得了明显效果,各战场节节推进,敌军已有难以抵挡的感觉。 22日,29军将月浦外围之敌全部肃清。 东路军的初始战斗相对于西路方面要较为顺利一些。第9兵团担负东路进攻的30军直逼浦东,攻势迅猛,使汤恩伯原先想炸毁奉贤县海堤水淹大军的计划都没能实现。16日晚,第30军在白龙港将汤部51军、暂8师全部、37军一部围歼,俘51军军长王秉璋以下8000余人。 第31军与第30军并肩战斗。于16日围攻周浦镇,激战10小时,全歼守军,俘海防支队司令耿子仁以下2500余人。 19日,第31军、30军会攻高桥。至23日,攻下高桥及外围阵地。 东、西两路军通过10天的战斗,完全突破了汤恩伯在淞沪外围的防御体系,部分突破其主阵地,生俘2万余人。迫使汤恩伯将主力集中于吴淞口两侧地区,使市区兵力空虚,为攻城部队发起全面总攻击创造了条件。 攻战上海的第一阶段至此结束。 上海战役的第二阶段,总攻上海市区,拟从5月24日开始。 22日,侦知守军拟从海上撤走。其第54军已从真如地区撤走。苏州河以南市区,仅有交警部队守备。 粟裕当即命令各部同时实施攻击,迅速全歼上海市区守军。并决定提前于23日夜发起总攻。 参加总攻市区有4个军: 第27军24日占领虹桥镇,进至苏州河以南的市区边缘。 第20军24日拂晓,占领浦东市区。 第23军24日进至漕河泾、龙华地区。 第26军24日在占领沈家桥等地后,向绿杨桥、塘桥攻击前进。 5月24日,第三野战军司令部进一步查明,汤恩伯等敌军首脑已乘舰出海,在吴淞口外指挥撤退。 粟裕当即命令各部立即发起追击,楔入守军纵深,截歼溃军。 汤恩伯惟一的补救措施就是,将他的第75军从高桥回调,以增强吴淞的防御,掩护大部队登舰撤逃。 这时汤恩伯已经感到前景不妙了。 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他那个比“斯大林格勒还坚固33.3%”的上海钢铁工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当5月24日蒋介石电令汤恩伯撤离上海的时候,他跑得比谁都快。最后,躲在海上的军舰里指挥部队作战。 25日,29军及33军的99师,向吴淞、宝山猛插猛打,26日占宝山城,同时攻抵吴淞,与兄弟部队会合。 26日拂晓,25军占领吴淞要塞。 28日11时,28军亦攻抵吴淞,于26日克杨行后,继续向东追击,直扑吴淞,于上午11时与兄弟部队会师。 与此同时,东路第30军、31军合攻高桥。于15日夜,占领镇中心的桥头堡。尔后向北、向东继续攻击前进。 26日上午,30军占领三岔港,吴淞口东岸封锁江面;中午12时,第31军全歼江心洲之敌。浦东地区完全被占领。 至此,解放军钳击吴淞的攻势已经完成,汤恩伯部没来得及跑的难兄难弟们,呆在上海城里,出路只有两条:挨打,或者投降。 围歼市区守军的各路大军进展均比较顺利,没有遇到更大的抵抗,因为这时守敌群龙无首,处于极度混乱之中。 如果说打仗真有运气的话,那么在众多同样资历的将军中,聂凤智是运气最好的一位。 打孟良崮,是他率领9纵从山下打到山上,最先把红旗插到山顶;打济南,是他的9纵第一个突进城内,把助攻变成主攻;打淮海,是他指挥的9纵攻克碾庄,为淮海大战立了头功;渡江战役,是他率27军,首先突破长江天险,享有“渡江第一船”之美称。 现在解放大上海,又是这个聂凤智的部队,最先攻进了市区。 5月24日晚,聂凤智在指挥部里,听到市区内枪战激烈,于是他拿起电话,接通了79师指挥所,找到了师长肖镜海。 “你们进去了!” 肖镜海师长高兴得嗓音都变了:“我们正顺着南京路、林森路向市中心追击。马路上的电灯还给我们照着亮呢!” 各师先后来电话,报告进入市区情况。27军指挥所的作战地图上,多支粗壮的红色箭头,飞快插向市区中心。 25日上午8时,仅仅经过十多个小时,苏州河以南地区全部获得解放。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一条窄窄的苏州河,却把部队的攻势挡住了。 这时,聂凤智带着军部的几个军政人员,来到前敌的一个团指挥所,仔细观察了一个多小时。 苏州河宽约30米,横穿上海市区。守军凭着北岸高大楼房和工厂、仓库等建筑物,居高临下,交织成稠密的火力网,封锁住整个河面和南岸的一条宽阔马路。 攻击部队一波一波往上冲,又一批一批倒下来。在他们中,有创造“济南第一团”荣誉的干部、战士,有最先突破长江天堑的“长江第一船”战斗骨干。 火炮部队已做好了准备,此时聂凤智跑到前沿指挥所,却下命令停止炮击。 这时有个左臂负了伤的爆破组长,鲜红的血浸透了白绷带。他一见到聂凤智,就说:“军长,下命令吧!三包炸药,管保把对面那座楼炸飞!” “不行!”聂军长决然说。 “为什么?” “你们都知道,为了把一个繁华的大上海完好地交还给上海人民,总前委和野战军首长早就下过禁令:市区内的战斗,只准用轻武器,一律禁止使用火炮和炸药。” 一个连长提着枪说:“我们是在打仗,哪有不准使用炮火的道理?” 聂凤智无法回答,他望着这一张张充满怒火的眼睛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仍有人在询问他:“部队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了,不能再作不必要的牺牲了。” “军长,只要批准打两发炮弹就行了。” 他仍不吭声,坐在指挥所抽起烟来。 一位连长抱着一个长着一副娃娃脸的小战士流血不止的躯体,愤怒地责问军长:“是资产阶级官老爷的楼房重要,还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生命重要?” 这个问题太尖锐了。 此时,只要允许开一炮,接着必然会有千炮、万炮,苏州河北岸有上百万群众,一炮打过去,将伤亡多少人? 他望着战士们说:“你们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战士和洋房我都爱,一开炮那边就成废墟了,我们接管它还有何用,再坚持几小时吧!” 聂凤智将军决定改变战术:在苏州河面佯攻,将一部分主力,在天黑后从侧面涉过河去,抄敌人的后路。 据有关资料记载,27军攻下苏州河,现任中央军委副主席迟浩田上将是立了大功的。当时他和另一名战士跳下水,从河边的下水道钻进去,爬进了大楼内敌军指挥部。他双手提枪,走进去时,敌人望着这位已成泥人的解放军,吓得哆嗦起来,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解决了。 当时上海地下党组织,发动政治攻势,分化瓦解敌人也起了很大作用。 京沪杭警备司令刘昌义的及时起义,是解放上海的一件大事。 刘昌义的戎马生涯几经沉浮,其人生道路非常曲折。 刘昌义从17岁开始投身军队,曾进西北军洛阳军官学校受训,以后追随冯玉祥,参加反蒋战争,并随冯玉祥的失败而沉沦。 抗日战争开始后,刘昌义组织了抗日义勇军,以后改编为第一战区豫北游击队。汪精卫公开投日后,曾委派他的第二厅厅长王翼之和日寇头目冈村派人去点验,刘昌义率部反戈,歼日伪军600余人,并把敌伪头目押去重庆处理,曾受到国民党当局的重视。部队改编为暂编第15军,刘昌义晋升为中将军长。 1944年春,在中原战场上,汤恩伯的50万大军不战而溃,而刘昌义的暂编第15军却在中牟——许昌的防线上作了拼死抵抗。鏖战半个月,付出了两个师的代价。 由于对日作战有功,刘昌义受到老蒋的接见,并授予一枚“三级云麾勋章”。 但是,刘昌义作为一名抗日英雄,在老蒋那里,随着抗战的胜利,他的使命便结束了,因为他不是黄埔生,不是嫡系。 1945年1月,蒋介石给刘昌义来个明升暗降,撤掉他的军长职务,挂了两个副司令的空衔。旧部属随后被整编遣散。 刘昌义一时心灰意冷。这时,中国民革在香港成立,领导人是李济深、蔡廷锴,背后有共产党的支持。经人介绍,刘昌义于1948年底加入民革。 1949年4月大军渡江以后,刘昌义随部队由常州迁至上海崇明岛。因为刘昌义没有实际兵权,就以养病为由,不愿呆在崇明岛,而住上海的新亚饭店。 正当汤恩伯等高级将领忙于保卫大上海的时候,这位中将副司令却是比较清闲的一个。 因此,他总是找机会去看看汤恩伯,到淞沪防卫司令石觉等人家中玩玩牌儿,和他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这时候,却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蒋介石在复兴岛连续三次召开团以上干部会,就没有叫他。 有一次,在石觉家中,刘昌义碰到蒋纬国,这位蒋二公子说:“副座,我从当连长时起,就同你认识了,你是西北军名将,抗日功臣。现在,我父亲有困难,你要为作战多出力啊。” 这让刘昌义很感动,说明党国还用得着自己。但是自己没有兵权啊。 5月16日,国民党第51军在浦东白龙港被解放军歼灭,军长王秉璋被俘。消息传来,刘昌义心里为之一动。他赶到上海浦石路汤恩伯家里,对汤说:“51军没有军长了,部队很乱,应当有一个人去招呼。” 汤恩伯当即同意他兼任51军军长。 5月22日,刘昌义走马上任,收编了总共还不足两个团的51军残部,布防在苏州河北岸造币厂桥以西一线。 当天晚上,汤恩伯把苏州河南的75军、54军、浦东的37军全部撤至苏州河北。同时,由51军、21军、123军组成北兵团,由刘昌义兼任北兵团司令,并兼任京沪杭警备副总司令。 正是这样一再加官封爵,反倒使刘昌义清醒过来。 看样子,汤将军要跑了。自己不过是升为汤恩伯逃跑的“替死司令”罢了。 正当聂凤智军在河南岸受阻,焦急万分的时候,刘昌义也已拿定了主意,决定不再给汤恩伯当替死鬼了,起义反抗。 由地下党在中间牵线,刘昌义和27军81师取得联系。 刘昌义在和81师政委罗维道的谈判中,最热切的要求就是,保留部队建制、番号。他能谋到这样一个官、拥有这么多兵已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他要求保留。他说:“我的兵虽不多,但还有几个团。” 罗维道笑了笑,说:“刘将军,恕我直言,你们如果还要继续抵抗的话,我军在一小时内就可以把你们消灭掉。” 败兵之将无以谈勇,刘昌义此时只得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 在签订起义协议书上,刘昌义自己又写上“起义以后保留部队建制、番号”一句,但被罗维道毫不客气地划掉了。尔后,双方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刘昌义被带到27军军部指挥所,受到聂凤智的热情接待。聂军长把此事向粟裕作了汇报,粟裕当即口授了命令,限刘部于26日中午在江湾附近待命;所撤地区由解放军接防;凡拒不接受命令者,由人民解放军解决之。 5月26日,27军打过苏州河,边打边用广播喊话,刘部21军、123军大部在阵地前放下武器。 但是,国民党第37军及交警总队还在造币厂桥以东至外向桥一带继续阻击,负隅顽抗。 解放军27军会同23军、20军一部,从正面及侧翼予以猛击,至26日中午解决战斗。同时,解放军26军攻占大场、江湾;第25军、29军攻占吴淞、宝山;第28军、33军攻占杨行等地。 5月27日凌晨以后,上海市以及吴淞口方向的枪声渐停。这时一直停泊在吴淞口处,以极大的兴趣看热闹的英、美军舰,此时也拖着长长的黑烟,消失在茫茫的大海。 蒋介石严令坚守“六个月”,英美将会援助的预言、希望,像一个气球,被解放军用手一捅,就破灭了。 上海解放了。 5月27日,天亮了,数十万人民走上街头,欢庆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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