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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九四三年

槐聚诗存 钱钟书 968 2018-03-20
斯世非吾世,何乡作故乡。 气犹埋剑出,身自善刀藏。 朴学差成札,芳年欲绾杨。 分才敢论斗,愁固斛难量。 珰札迢迢下碧城,至今耦意欠分明。 心如红杏专春闹,眼似黄梅诈雨晴。 每自损眠辜远梦,未因赚恨悔多情。 何时铲尽蓬山隔,许傍妆台卜此生。 良家十郡鬼犹雄,颈血难偿竟试锋。 失足真遗千古恨,低头应愧九原逢。 能高踪迹常嫌近,性毒文章不掩工。 细与论诗一樽酒,荒阡何处酹无从。 「注释」:吴梅村古意、手把定情金合子、九原相见尚低头、朱子答巩仲至之六、尝忧放翁迹太近、能太高、王弇州袁江流、孔雀虽有毒、不能掩文章 自君之出镜台昏,无缝绸寒孰共温。 屋角蛛悬引丝绪,泥中牛踏满蹄痕。

锦机空织难成匹,石阙长衔未敢言。 莫似“木加離”横终不设,儿家乌桕认当门。 故国同谁话劫灰,偷生坯户待惊雷。 壮图虚语黄龙捣,恶识真看白雁来。 骨尽踏街随地痛,泪倾涨海接天哀。 伤时例托伤春惯,怀抱明年倘好开。 一篇破体写哀呻,泪墨模糊两不分。 空识归来陶令句,莫知存殁李华文。 茫茫入梦应迷向,恻恻吞声竟断闻。 四万义军同日尽,世间儿子漫纷纷。 「注释」:原题:乡人某属题哭儿记、儿从军没缅甸、其家未得耗、叩诸乩、神降书盘曰、归去来兮、胡不归 春风恰似解相欺,缭乱缤纷也满蹊。 宿命沉沦花堕溷,禅心安隐絮和泥。 含情欲拾人沾臆,得意休蹂马避蹄。 姑待阴成秋陨叶,好教物论漆园齐。

北魏杨白花歌、含情出户脚无力、后得杨花泪沾臆、宋张公庠一作李元膺绝句、马蹄无处避残红 报晴吭滑一鸠呼,卧榻昏腾醒病夫。 绿润意根生草木,清冷胸境拓江湖。 栖梁久绝呢喃燕,啄屋应多腷膊乌。 恼煞夷场嚣十里,可容长着此声无。 汲古斟今妙寡双,袖携西海激西江。 中州无外皆同坏,旧命维新岂陋邦。 烽火远书金可抵,丹铅退笔鼎难扛。 不乾扪有谈诗舌,挂壁年来气亦降。 「注释」:五灯会元卷十一风穴廷沼章次、问如何如是谛实之言、师曰口悬壁上、山谷赠别李端叔、古来得道人、挂舌屋壁间 芳时屡负挽难回,扫地东风杖起才。 一病经春如有例,百花从此不须开。 蔷薇吹老堆庭刺,桃李飘残满院苔。 输与寒郊能得意,长安看尽紫红来。

海内文章孰定评,观书月眼子能明。 年来渐似欧阳九,不畏先生怯后生。 「注释」:欧公语、不畏先生嗔、都怕后生笑、见寓简卷八 袷衣寥落卧腾腾,差似深林不语僧。 捣麝拗莲情未尽,擘钗分镜事难凭。 槎通碧汉无多路,梦入红楼第几层。 已怯支风慵借月,小园高阁自销凝。 以上一九四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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