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外国小说 大城市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野兽的眼泪

大城市 森村诚一 1833 2018-03-21
无论如何也要除掉涉谷夏雄。惟有这件事,才是他为了今后活命的首要条件。 然而,在这个法制社会里,要除掉别人,自己也要被除掉。即使不判死刑、无期徒刑等重刑,至少也逃不脱刑法的制裁。 纵然采取非法手段除掉涉谷,表面上也要始终作为一个“健全的社会人”活下去。 若是受到国家的制裁,除掉涉谷就没有意义了。 消灭一个人,自己却平安无事地活着。战国时代姑且不论,在这个法治完备的社会里,怎么会有那么便宜的事? 是犯罪者和预备犯罪者做不完的梦。但是,他们大多数,不,可以说全体,由于完备的警察组织和自己的失误而终遭失败。 岩村元信把全部脑筋都用在除掉涉谷的计划上了。当然,杀人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干。 首先,他想尽量多搜集些犯罪记录,吸取“前人”遗留下来的“宝贵教训”。

当然,公开的记录都是失败的记录。但是,冲动性犯罪——暂且称之为杀人吧——除非杀人,压根就没有人拟定被捕计划。但犯人各个为自己的活命想方设法。由于疏忽而招致的微细过失或巨大的疏忽,终于使完全犯罪转化为非完全犯罪。 不过,透彻地分析失败的记录可以避免重蹈前人的故辙;仔细研究他们暴露自己的线索,可以使自己今后的作为臻于完善。况且,今天的科学,搜查犯人的方法远比前个时代进步。所以必须做到用显微镜也找不到漏洞才行。 必须把一个人的消失和自己行为的因果关系彻底斩断,让他们用任何科学搜查方法也查不清。 岩村把凡是能搜集到的失败记录全都找到,这回他着手研究完全犯罪的记录了。话是这么说,不可能把完全犯罪的公开记录弄到手,只得耐着性子,依靠想象中产生的虚构的犯罪事实。

他涉猎了古今东西的推理小说。发现尽管理论上具有可能性,但在现实生活中很不适用。总之,缺乏现实性。 书上描写的多半是利用死板的圈套和心理上的错觉,的确展开了惊险而又典型的完全犯罪的故事。可是,实际上杀人,除了用枪弹和刃器等原始方法,是毫无办法的。 然而这绝对办不到。即使消灭涉谷的决定已经煌如悬日,也必须避免用朋友的手去杀朋友的惨局。 同样是杀人这一事实,但不能采取朋友的血溅污了罪人手的办法。 使用毒品和爆炸物?这只能是从生物学上看,不流血而已,和对朋友的身体直接下手则没有任何不同。 雇人干?这样干不行!相应提高了同犯的可能性。 最安全的办法是假装过失。杀人动机(杀意)是内心里的事,外界看不见。即使事实上有杀人动机,只要没有足够定罪的证据,也只能算是过失。

从结果来看,事实上制造出了一具尸体,没有任何不同;但是,过失犯和故意犯在法律量刑上则有天壤之别。想要杀人而杀人和过失致死,其罪犯的反社会性有霄汉之差。 然而,岩村连过失罪犯也不肯当。岩村是值得夸耀于天下的“菱井人”。哪怕作为过失犯受到惩处,那就不配做个“菱井人”。 所以,他的动机也不能披上一层过失的外衣。当然,更不能使用同犯。 既不能直接下手,又不能假借过失。 他冥思苦想,正在发愁,脑海里忽然响起盛川达之介的一句话: “还有天灾地祸嘛。” “对呀!” 岩村不由得喊出了声。可以把涉谷卷进自然界的天灾地祸之中。暴风也好,地震也行。还有洪水也可以把涉谷扔进自然灾难之中。有谁能怀疑这样的死亡会是他杀呢?

问题在于如何人为地制造一场天灾呢?这,只要有钱就不是办不到的事。反正背后有“菱电”…… 山!好啦,山才是自己的舞台!并且对于涉谷来说,也该是爱山者葬于山。一定要用遇难而死的形式加以解决。躺下涉谷的尸体、又不会引起任何疑问的场所,不正是山吗!那里正是个充满雪崩、陨石、冻死、累死、饿死、摔死……种种凶险的空间。而且首先,只有高山,才能很自然地把涉谷诱惑出来。 岩村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杀人方法。他松了一口气。他发现了自己的活命之路。他对长期计划思考后所得出的结论很满意。岩村愕然一惊的事就在做出结论之后。 “我对于杀害涉谷竟然感到高兴。”难道在这个竞争社会里,人如果不充当野兽,就无法生存吗?要生存,是生物的自然禀性。难道因此就对于自己苟活而杀害朋友事,丝毫也不感到悲哀吗?

即便当野兽也要活下去。野兽就野兽。然而,至少在成为野兽之前,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对如此的苟活应该感到悲哀吧! 现在他不但不感到悲哀,甚至还欣喜若狂。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经纷纷瓦解,正堕落得不如一匹野兽。 “好!随我来!” 从前,在举头仰望蓝色玻璃般天空的绝壁上,为了确保安全,涉谷喊话的声音,又响在岩村的耳畔。 突然,他想要大哭一场。这并不是为要杀害涉谷而哭,而是哭他自己对于谋杀涉谷竟然若无其事。 “我是个野兽!”岩村越哭,越觉得自己距离“人”远了。 那是九月末,岩村收到涉谷这封简短的信。
注释: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