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轻小说 弹丸论破·雾切2:诺曼兹旅馆侦探竞拍事件

第5章 第五章 侦探的奏鸣曲

除了已经死亡的茶下之外,我们所有人会合之后,来到了大厅里的等待区。除了我、美舟、雾切和七村之外,所有人都把装着巨款的登山包牢牢抱在怀里。大家都是一脸经历了恐惧之后的疲惫表情,在沙发上坐下来。 我跟雾切的重逢轻描淡写:“你没事吧?” “嗯?”就这么两句话。 因为刚才看到了尸体,我现在的心情很沉重,而面临事件的雾切表情也很严肃,也难怪我们的对话接不下去了。 七村好像已经告诉过他们茶下被杀一事了。 七村不想再多解释了,于是我代替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人消失在了空房间里?”水无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看到有人进了空房间,这是真的。”美舟说。 “杀人魔有什么事要进空房间啊。”

“不知道。”我摇头。 “你看,果然没错!”水无濑有点激动地提高声音。“侦探果然一点儿用都没有。要是自己没有拍到‘侦探权’,人身安全就没有保证,杀人魔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思考着该如何反驳他。然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次的确是我失败了。”七村交叉着两条腿坐在沙发上。 尽管他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态度倒是趾高气扬的,难道说他连重新振作起来的速度也是最快的吗? “美舟小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不知道可以吗。”雾切突然开了口。 “什么什么?” “你在走廊上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人出入房间?” “这个嘛……我从头开始想一遍,你等等啊……首先是侦探先生,还有五月雨小姐两个人进了空房间,没错吧?然后应该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吧……侦探先生一个人从空房间里出来,所以我就喊了一声‘侦探先生’,因为他叫我要是有人出来就喊。”

“然后呢?” “侦探先生好像进了隔壁的房间吧,就是那个戴棒球帽的人住的房间。但是过了差不多两分钟他就出来了,又回空房间去了。五月雨小姐从空房间里出来,他们两个人一起进了戴棒球帽的人住的房间。” “还有呢?其他的房门有没有开过?” “唔——嗯……这个嘛,门开过的只有侦探先生他们在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出入房间了。” 当时七村用总钥匙放出来的人只有我跟美舟,美舟坐在走廊的拐角处当看守。 假如美舟的证言准确无误,那么可以认为,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都还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茶下脖子上的掐痕,表明他是被人直接用手掐死的。要是没有人出入房间的话,那么自然也就没人能去掐他的脖子。

“也就是说,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新仙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说。“杀人魔在晚上十点到来的时候杀害了茶下先生,正在他想要回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七村先生他们,因此他仓皇逃进了空房间。七村先生他们追上去之后,杀人魔已经从空房间里消失了——” “应该就是这样吧。”鸟屋尾表示同意。 “喂,老爷子,”夜鹤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说到从密室里消失,那不是逃生魔术师的拿手好戏吗?老爷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用的什么手法?” “谁是老爷子啊,我还没到被别人那么叫的年纪呢,”鸟屋尾一边在脑袋上抓来抓去一边说。“你说得没错……我的外号可是‘日本的大卫科波菲尔’,没有什么密室是我逃不出来的!”

“你这句话难道是承认自己是犯人?”夜鹤咧嘴一笑。 “你、你你、你说什么!我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啊,为什么我会是杀人魔?” “呵呵呵,你这么慌张啊,我是开玩笑的啦,老爷子。你说是不是?”夜鹤对抱在怀里的登山包说。 鸟屋尾皱着眉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犯人真的在这些人当中吗?被关在客房里的人应该是不可能杀害茶下的。 犯人抢在侦探之前先到目标人物的房间里去将其杀害,这件事本身并不难,因为杀人魔,也就是犯人,他没有门禁的规则限制。然而在这次这种情况下,犯人在犯罪之后,应该是无法回到房间里去的,因为美舟这个看守正在走廊上。假如她的证言没错,那么犯人从空房间里消失之后,应该并没有回到房间里去。 然而七村把所有人都从房间里放出来了,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在客房里,这跟犯人无法回到房间的事实产生了矛盾。

这就意味着——犯人不在这些人当中,难道不是吗? 这次“黑之挑战”的犯人,果然是藏在这间酒店的某个地方,远远地监视和控制着我们的。 “喂,雾切妹妹。”我向坐在我旁边沙发上的她说。 “你是想说‘犯人不在这些人当中’对吧,姐姐大人。” 雾切像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在我耳边悄悄说。 “唔……你怎么知道?” “只要一看结姐姐大人你的眼睛就知道了。而且我也开始觉得,说不定事实就是如此。” “咦,那么果然是……” “现在还很难说。还有许多谜团必须要解开,比如说犯人如何消失,还有密室之谜等等。” 不知为什么,雾切的眸子看起来熠熠闪光。

她从小就接受侦探的纯粹培养,也难怪她在事件发生的现场显得这么有活力,毕竟这里就是她的战场。在此之前,也许她连这种感情也是压抑在心中的。而现在,她彻底摆脱了束缚。 这像是给了我一剂强心针。 “我有一件事想要确认一下。”新仙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举起右手发话。 “你想说什么啊大叔,我允许你发言了。”水无濑指着他说。 “七村先生和五月雨小姐,你们两位在空房间里足足停留了二十分钟对吧,请问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咦?”难道他怀疑起我了?“这个……我们发现犯人消失之后很吃惊,调查了一下室内的情况,千真万确。我说的没错吧,七村先生?” 我问七村,他稍稍举起右手以示回应。

“足足二十分钟?你们就把走廊上的美舟小姐丢在那里不管?” “我、我也很担心美舟小姐的安危啊!但是她所在的位置就算有人接近也马上可以看见的……” “不,我并不是想为这件事责备你。问题比较大的是美舟小姐那边。” “咦?” “我、我吗?我怎么了?” “美舟小姐一个人独处了二十分钟,没错吧?” “是的……的确是这样……” 我不明白新仙这个问题有什么意图,感到很疑惑。 “那么我的这个推测是否说得通呢?五月雨小姐你们在走廊上目击的人影并不是杀人魔,而是藏在这家酒店里某个地方的共犯,真正的杀人魔是美舟小姐。”

“啊?我——?怎么一回事啊?” “共犯故意在两名侦探面前现身,把他们引出去,逃进空房间之后,共犯使用某种手段消失了。侦探对此感到惊讶,他们很有可能会开始检查室内的情况。事实上,他们在房间里停留了足足二十分钟,而这二十分钟就是问题所在。在这段时间里,有一个被侦探放出来的人处于自由状态,这个人就在走廊上——那就是美舟小姐。” “但要是南瓜妹妹就是杀人魔,她手上有总钥匙,何必要特意等着侦探来把她放出去呢,你说是不是?” 夜鹤对着登山包说。 “不,等着侦探来把她放出去,自告奋勇提出当看守,因而留在走廊上,她只是想要给别人造成这一系列的印象而已。然而,在两名侦探调查空房间的时候,她实际上并不在走廊上。”

“那她在哪里啊?”水无濑凶巴巴地说。 “‘311’号室,也就是被害的茶下先生的房间。” “你的意思是说,美舟小姐趁我们调查空房间的时候杀害了茶下先生?”我愕然道。 这的确——不是不可能。 如果她就是犯人,那么她完全能够闯进茶下的房间。在二十分钟内将茶下杀害之后,她只要若无其事地回到走廊的角落处……“我、我不是犯人啦!呜呜呜!” 美舟开始瑟瑟发抖。看到她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的神态,实在很难想象她做得出那么大胆的犯罪行为。 “然而从理论上来说,我认为只有可能是你。” 新仙仍然步步紧逼。 “请等一下。按照你的说法,美舟小姐必须很早就被放出来对吧,”我试着反驳他。“但是我们是用扑克牌来决定房间分配的顺序的呀,她不一定可以住进自己理想中的房间——也就是离侦探较近的房间……”

“在那种情况下,当天的犯罪行为只要跳过就行了。拍卖会还有四次,她总有一次可以住进离侦探比较近的房间。” 我一下子就被驳倒了。犯人果然……就是美舟? “慢着慢着,南瓜头怎么可能是犯人嘛!”水无濑插话了。 “怎么一回事?”新仙还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态度反问道。 “新仙先生,说简单点儿,你就是觉得这个南瓜头是‘假装在放哨,实际上人不在走廊上’,对吧?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时候,她在走廊上隔着门跟我说话来着。” “啊——,是的是的,的确是这样!”美舟好像突然想了起来,说道。 “那个时候外面乒乒乓乓地很吵,侦探又老半天不来,我敲着门大喊了一声‘快把我从这里放出去’,然后外面就传来了南瓜头的声音,我跟她讲了不少话。” 美舟所在的地方的确跟水无濑的房间隔得很近,隔着门说话也是有可能的。 “你们一直说了二十分钟的话?”新仙问道。 “不……大概十分钟吧?” 美舟连连点头。 “那么说不定她是在剩下的十分钟之内进行犯罪的。” “这不可能,”夜鹤即刻反驳。“南瓜妹妹叫‘侦探先生’之前……大概五分钟左右吧,我也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我听见房间外面有声音,所以隔着门叫了一声,她就回答我了。你说是不是——?” 夜鹤的房间也在走廊的拐角处,这个范围应该是足以让她们交谈的。 “有没有可能是用了无线电之类的东西?美舟小姐只要把这个放在地板上,就算她不在那里也可以跟你们交谈。” 新仙很冷静,他一下子就能想到该怎样反驳,看来这个人也不能小瞧。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隔着门可以听出南瓜妹妹的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我想她应该就在那里吧。”夜鹤露出迷人的微笑说。 “我也这么觉得。”水无濑点头。 “这样啊——”新仙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口说。“我明白了,只能说美舟小姐基本上是不可能进行犯罪的。我收回美舟小姐是杀人魔的这个说法,看来是我搞错了,非常抱歉。” 新仙站起来鞠了一躬。 美舟撅着嘴瞪了一眼新仙,不过她似乎没有再谴责他的意思。 可以说,水无濑跟夜鹤两个人已经确证了美舟的不在场证明。 美舟的确是在走廊的角落处放哨,她暗中将茶下杀害的推论是不成立的。 而同时,她的证言——“在她放哨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出入房间”,我们也必须把这当做事实。 “但是,这样就搞不清楚杀人魔到底是谁了啊,”鸟屋尾一副很疲倦的样子,肩膀垮了下来。“按照我的想法,那个操纵诺曼的人八成躲在这酒店里的某个地方,他肯定是走了一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暗道杀死茶下的。” “我们很仔细地调查过房间,没有发现什么暗道。”我说。 “那就是你们调查不仔细。听好了,逃脱手法都是有玄机的,魔术师的锁链一下子就能解开,而且乍看之下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其实是有暗道或者密室的。” “要这么说的话,那鸟屋尾先生自己去调查房间啊,”我负气地说。“搞不好能发现什么只有专家才知道的东西。” “这个嘛……等我先休息一下再说。” 鸟屋尾打着呵欠说。这人真是不急不忙的,看样子他是觉得至少在明天的拍卖会之前都不会有任何危险了。 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他用了逃生魔术的手法杀害茶下呢? 茶下跟鸟屋尾的房间相邻,要是有什么“穿墙魔术”是我们不知道的——鸟屋尾冲进空房间,穿过有×记号的那面墙来到茶下的房间,将猝不及防的茶下杀害。接下来,他又穿过了一面墙,回到鸟屋尾的房间“310”号室。 ——不知道这种事有没有可能发生呢。 曾经在这家酒店里杀害了很多人的那个人这样说过: “墙里面有人在偷窥我!” 还有那面墙上的×记号,是不是墙壁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不管怎么说,还是有必要仔细调查一下现场。 “我说,雾切妹妹,我们去调查一下三楼吧。” “是啊,我也正想去调查一下,不过还是等到早上再去比较好。” “为什么?” “如果不把七村先生带着,我们打不开门锁,什么事情都要找他太麻烦了。过了早上七点之后我们就可以自由行动了,等到那个时候再去吧。” “但是犯人可能会趁这段时间毁灭什么重要证据……” “看来有必要监视有没有人出入这个大厅。” 雾切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突然向着大厅的角落走去。 “等等,你去哪儿啊?”我赶紧追上去。 “没必要跟他们在一起。” 雾切把裙子折好,在大厅的一角抱着膝盖席地而坐。紧挨在旁边的就是出大厅的门,在这里监视出入的人是最好不过了。 “你真是没有合作精神啊。” “怎么会,”雾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反驳道。“我是看人的。” “哎,假如犯人真的就在那些人中间,那的确是没办法合作的。”我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雾切妹妹,对于犯人的身份,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头绪?” “连尸体都还没有调查,怎么可能知道犯人是谁呢,真想赶快去看看尸体啊。”雾切说了句不像中学生会说的话,耸了耸肩膀。“我说,结姐姐大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关于你在走廊上看到的人影……那个人的容貌和身材,你看清楚了什么没有?” “唔——嗯……因为到了晚上,走廊上的灯光变得相当暗了,所以我几乎没看见什么啊,本来视力也不算太好。不过,走廊上有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美舟小姐也看见了。” “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是啊……那个人一瞬间就消失在拐角处了嘛。” “衣服呢?是裙子还是裤子也不知道?” “至少是没有看到裙摆……啊,不过那个人跑进‘312’的空房间时,我记得他衣服的下摆好像飘了起来。” “有没有可能是大衣或是上衣的衣摆?”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可能就是吧,感觉不是很清楚啊。” “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个时候结姐姐大人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我有什么办法,就是那种情况嘛。” “要是姐姐大人可以看清楚犯人,说不定现在事件就已经解决了。” “话是这么说……” 我无言以对。 可以说目前为止“黑之挑战”都是按照犯人的计划进行的。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我们完全陷入了被动。 我们必须赶快揪出犯人,让“黑之挑战”结束。 “说起来……”我想起了一件事。“十点钟我们进房间的时候,茶下先生把我叫住了,跟我讲了些奇怪的话。当时我觉得他又在胡言乱语,不过现在想起来,他可能是想告诉我什么讯息……” “他说了些什么?” 我把茶下告诉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雾切听。 “新仙先生是死神?” “我觉得他应该是胡说八道。” “但是这跟新仙先生本来在自我介绍时说的话并不矛盾,”雾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地板说。“他总会不自觉地被跟死亡相关的地点吸引,不管这是否出自他本人的意愿,也许就是这样。这种感觉我也能够理解。” “我完全不明白,”我无力地摇摇头。“不过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收到‘黑之挑战’邀请函的人,这一点很令人在意。不知道他是一个不请自来的访客呢,还是说他就是……” 犯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未免太简单了。虽说按照常理,最可疑的人不可能是犯人,但是……“以后他也许会是一个左右我们命运的重要人物呢。” “很少听到你说‘命运’这种抽象的词啊。” “是吗。结姐姐大人你可能想象不到吧,我其实很喜欢这种词。” “哦——,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不屑一顾地说命运、希望之类的词‘不合逻辑’呢。” “我只是对那些不能单纯用逻辑来解释的东西感兴趣而已。” 雾切不带感情地说,把脸转向了一边。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零点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们难免都是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其中只有拥有“侦探权”的七村一个人还是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交叉着两条腿坐在那里。都已经在犯人手上吃了一次败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那么冷静的。 总而言之,只能这样等到早上了。 我本想跟雾切聊聊天,回头一看,却发现她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睡梦中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她一定是很累了。 我注视着她沉睡的侧脸。我发觉她的睫毛很长,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十三岁女孩的睡脸。白皙的脸颊看起来很柔软,微微张开的嘴唇给她看起来毫无温度的苍白肌肤增添了一抹不那么醒目的红色。 原来她卸下防备的时候,表情是这么纯真可爱……她平时显露出的成熟表情,其中一定充满了她勇敢面对侦探、案件这些血腥东西的坚毅决心。一想到她一直受到宿命的束缚,我就觉得心痛。在此之前她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对于自己侦探身份的迷惑,我觉得这也可以理解。 将来她还会继续以侦探的身份活下去吗。 还是说,总有一天她会放弃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她的睡脸能够一直这么可爱。 我一边注意不把她弄醒,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了文库本,开始看书。 必须要监视有没有人出入大厅。我很擅长熬夜的,上初中的时候好几次写诗写到了早上。当然,写诗的本子已经烧掉了。 顺带一提,为了以后方便,我们把门开着,用门掣(七村的圆珠笔)卡住了,就算没有钥匙也能够自由出入。 我一边跟睡意作斗争一边看书,右边肩膀上突然觉得有点重。原来是雾切靠着我睡着了。 我不由得想摸一摸她的头,但最后还是作罢了。我感受着她的重量,继续看书……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脸朝下趴在地板上。眼镜也掉了,落在我面前。我一个激灵,赶紧支起身体,把眼镜戴上。 “你不用那么慌张,姐姐大人。”雾切就紧挨在我旁边。 “咦……咦?我……”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如果全部都是梦该多好……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环顾周围。当然,我眼前的现实还是酒店的废墟,那些熟悉的面孔正在沙发上休息。 “结姐姐大人的睡相原来这么差。”雾切咯咯笑着说,她一只手上拿着我的文库本。 “我睡着了?” “嗯。”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我是被人袭击之后昏过去了呢……”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到早上七点了。 “夜晚时间快要结束了。” “我睡了很久啊……”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雾切妹妹,抱歉。” “不,没关系,而且这本书也比我想的要有趣。” 雾切把文库本合上,放在我旁边,这本书的书名是《长屋杀人事件》。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要看推理小说,这难道是侦探的宿命吗? “那下次把续集借给你,”我站起来,做了一下伸展运动。“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好像有种生命力在一点一点削减的感觉。”“真希望事件能够尽快解决呢。” 雾切也站了起来,模仿着我做起了伸展运动。 我向等待区望去,看到他们各自在沙发上睡着了。美舟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瘫在地板上。我觉得应该不是遇害了……不过他们已经在这里过了两天,想必要比我们更加疲劳。 “至少在我们监视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人出入大厅。” 雾切很快出了大厅。我赶紧跟在她后面。 我们上了楼梯,进入三楼客房区。灯光仍然很暗,保留着夜晚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我想起了在走廊拐角处见到的犯人的黑影,身体发起抖来。 雾切径直向着走廊深处走去。正在我们走过拐弯处的时候,灯光突然变亮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看来到了设定的时间,灯光就会自动切换。 “首先去查看一下茶下先生的尸体。” 雾切打开了走廊上从里往外数的第二个房间的门,也就是“311”号室。没有钥匙卡房门也可以打开。 “房间里的情况有没有变化?” 听雾切这么一问,我查看了一下室内。 茶下的尸体跟我最开始看到的时候一样被摆在那里,坐在床的右侧。他脸上惊愕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唯一变了的,大概就是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跟发现尸体的时候完全一样。” “是吗,那就好。” 雾切从制服口袋里取出黑色的手套,戴在两只手上,大概是为了防止留下指纹吧。 “黑色的手套很少见啊,警察跟法医都是用白色手套的……” “因为我是侦探。”雾切这样说道,走到尸体旁边。 在她查看尸体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调查了一下室内的情况,不过并没有什么新发现。哪怕是地上掉的一颗纽扣也好……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是事情没有那么凑巧,地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放在床前的运动包里面塞的都是换洗的衣服,这些衣服全都是棒球服。 “看来他的确是被掐死的。他的直接死因是被人用手扼颈。” 雾切仔细盯着尸体看。真亏她能这么平心静气的……不愧是编号“9”的侦探。 我躲得远远的应了她一声。 “只不过,有几个地方比较令人在意。” “什么地方?” “除了掐痕之外,接近下颚的地方还有像是被绳状物勒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被害者的脖子被勒过两次?” “不知道是分开的两次还是同时,”雾切拂了一下落在肩膀上的三股辫说。“还有掐痕……这非常不一般。” “不一般……?” “一般情况下,如果这个人是被人直接用手掐死的,那么被害者的脖子上至少会留下犯人的手指印。” “嗯。” “比如说,我想掐死结姐姐大人的时候——” 雾切向我靠近,稍微把指甲侧过来,双手伸向我的脖子。她戴着手套的指尖碰到了我的脖子,有点痒。我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要么是从正面这样掐,要么是从后面偷偷地掐……” “如果不接近被害者就无法进行犯罪呢。” “没错,不过问题不在这里,”雾切指着尸体上的掐痕说。“如果像我刚才那样掐别人的脖子,拇指肯定会在上方。但是从茶下先生尸体上的痕迹看来,拇指却是在下方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手指上下颠倒的人?是、是外星人吗? “也就是这样吧。” 雾切绕到床对面,然后膝盖跪在床上,靠近尸体。茶下的头搁在床上,后脑勺枕在床的边缘仰望着天花板,雾切来到了能够低头俯视尸体头部的位置。 然后,她双手伸向尸体。 “像这样从头上掐他的脖子。”雾切做了个掐脖子的假动作,从床上下来了。 的确,对于一个仰面朝上的人,只要从他头部的方向接近他,然后掐他的脖子,那么掐痕就会上下颠倒了。 “那么……茶下先生头靠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犯人偷偷从床对面接近他,把他掐死,是这样吗?” “仅凭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就是这样吧。” “那就奇怪了啊,”我再次环视了一番室内。“如果说,茶下先生是在床边休息的……那么犯人从房门进来的时候他不可能毫无察觉。难道说他睡得很熟,所以没有发现?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犯人还特意绕到床的左侧掐他的脖子,这样太不自然了。茶下先生没有发现犯人的话,那犯人只要从正面掐他的脖子就行了,何必要这么麻烦。” “是啊。话说回来,在当时的情况下,茶下先生应该是不可能睡得安稳的,毕竟也不知犯人什么时候会来袭击。”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要是犯人从大门进来,那么茶下先生论如何也是会发觉的。话说回来,根据美舟的证言,我们已经可以确定没有人出入房门了。 这样的话,假设犯人是穿过左边的墙壁过来的……那犯人不就可以偷偷从茶下背后接近把他掐死了? 左边的墙壁——隔壁就是犯人消失的密室“312”号室。 “雾切妹妹……你说人能不能穿墙啊……” “怎么了,结姐姐大人,你糊涂了吗,别说人了,就算是水豚也不能穿墙啊。” “但是只有穿墙才能让这起杀人案成立!”我开始查看墙壁。 当然,以前我也仔细检查过,但是有可能是我看漏了……“会不会像忍者机关屋那样,这整面墙都是可以翻转过来的啊。” “看起来不像有这种机关呢。” “秘密肯定就藏在某个地方。话说回来这个房间本来就很奇怪啊,”我扫视着墙壁说。“显然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找人改装过嘛,酒店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像牢房一样的房间。” “是啊……他们为了这次的游戏改造了这栋建筑物,这是毫无疑问的,”雾切表示赞同。“不过,既然检查墙壁却一无所获,那么答案应该是在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是吗。” 的确,就算墙上有秘密暗门,开关也不见得就在附近。可能是在浴室里,也有可能是在天花板的某个角落。 虽然不管再怎么找,我也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雾切开始查看茶下的行李。她找出了一台手机,不过她好像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又放了回去。然后她发现了一本笔记本,我跟雾切一起查看了笔记本的内容。 看样子是采访的题材……里面写的都是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某个国家发现了UFO,陨石坠落,确认了某项新军事武器等等。 “按照这个人写的笔记来看,人类曾经面临过好几次灭亡的危机呢。”雾切不耐烦地说。 “又是他说过的什么阴谋论?” “是啊,看来他相当热衷于收集‘人类灭亡’的素材呢。” 雾切把笔记本放了回去。人类灭亡——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这种事呢。 说起来,上次七村说过,三零级侦探成为罪犯的时候,就必须从国家层面制定应对方案……如果真是这样,要是犯罪受害者救济委员会的会长是三零级,那不就是意味着,目前的事态发展是毁灭性的吗。 雾切突然拿起了摆在床上的一张纸条。 “话说,这张纸条一开始就在床上?”——纸条上面写着:“第一个目标——复仇成功!” “不,这张纸条其实是揉成一团塞在尸体嘴里的,真是古怪啊。” “嘴里?” “没错啊,这是我找到的。” “这样啊……越来越觉得这件事真是令人费解,”雾切抱着胳膊说。“有件事我想确认一下,结姐姐大人你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茶下先生真的死了吗?” “嗯,而且七村先生也说过他死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结姐姐大人,就你看来,当时茶下先生死了吗?” “我不知道。我事先说清楚,我不像你那样已经对尸体司空见惯了,我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在装死……不过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死了,因为他的瞳孔没有反应。” “这就够了,姐姐大人,就算把你的编号换成‘9’,你肯定也是可以胜任的。” “杀人案真是让我受够了。”我苦笑着说。 “最初发现尸体的时候,茶下先生实际上还活着——应该也没有这个可能性。他出于某种理由伪造自己死亡的假象,然后在其他人离开之后被犯人杀害,这看来不大可能。” 雾切自己列举可能的情况,然后又自己否定,自言自语个不停。 “结姐姐大人,这个房间里的情况真的没有任何变化?” “嗯,我可以保证。” “是吗……”雾切抱着胳膊环视整个房间。 我跟她一起打量着室内的情况,回想了一番案件的经过。 “那个,雾切妹妹,七村先生应该不会是犯人吧?” 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相当荒唐。 但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考虑——七村是第一个踏进命案现场的人,不得不说他是犯人的可能性很高。 他利用由“侦探权”取得的总钥匙进入茶下所在的房间将其杀害,然后假装自己是第一目击者,告诉我茶下死了——不知道他有什么动机这么做,只不过,他有可能是乘机利用“黑之挑战”的发展流程杀人的。我们在走廊上看到的人影实际上就是犯人,七村巧妙地利用这一状况杀害了茶下,并将罪名嫁祸给犯人。 “这不可能。”我的这个想法被雾切一句话枪毙了。 “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啊。先不说动机,能够杀人的只有七村先生——” “不,七村先生也是不可能实施杀人行为的,因为他的时间不够。七村先生在现场不过停留了两三分钟对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掐死一个人。” “啊,原来是这样……” “要掐死一名成年男子,至少也需要持续十分钟左右的窒息状态,七村先生应该是没有这个时间的。” “——的确如此。” 我竟然怀疑侦探,这真让我自己感到无地自容。 既然如此——犯人又是谁呢?他真的在我们之中吗? 在夜间时段开始之后,我跟七村基本上都是一起行动的,可以说他是不可能实行犯罪的。当然,我也不是犯人。 美舟独自在走廊里大概待了二十分钟,不过附近房间里的水无濑跟夜鹤可以帮她作证,她有不在场证明。并且,美舟的证言也可以反过来证明水无濑跟夜鹤两个人是待在房间里的,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问题在于鸟屋尾、新仙和雾切三个人。 案件发生后,七村把他们从自己的房间里放出来。但是在他们被放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无法证明他们是一直待在房间里的。 “结姐姐大人,你表情怎么那么严肃?”雾切靠到我旁边,仔细盯着我的脸看。“该不会,你又在想我会不会是犯人?” “那怎么可能啊!”我对她绝没有一丝怀疑,我非常信任她。 “如果真是这样,身为一个侦探你就太不称职了。姐姐大人,侦探就算是自己的亲属也要一视同仁地怀疑,只要从逻辑上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那就一定要追究到底。” “这也是雾切家的教条?” “是啊。”雾切昂首挺胸很自豪地说。 “那就是说你也觉得我是犯人啰。” “不是的,”雾切有点慌张地说。“因为我已经从逻辑上否定了结姐姐大人是犯人的可能性,所以我不会这么想。” “真的?” “真的,你相信我吧。”雾切带着困扰的表情说。 反正我死揪着这一点不放也没用,所以就没有再追问了。 侦探就算是自己的亲属也要一视同仁地怀疑——她做得到吗。 不,正因为做得到,她才是雾切响子。 假如我就是犯人呢?她一定会准确无误地把怀疑的矛头指向我的。 “到头来,事情就跟‘黑之挑战’的预告上面说的一样,‘消失’和‘密室’都已经实现了,这个房间真的完全是一个密室。” 我想转换一下话题,把脸别开不看雾切。 “真的完全是一个密室吗。”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密室吗?门上了锁,外面还有人看守,也没有任何暗道;窗口很小,要想穿过是很困难的,更何况上面还镶着铁栅栏。这不是百分之百的纯密室吗。” “我觉得顶多只有百分之九十左右,”雾切指着窗口说。“至少这间密室是有空隙的。” 铁栅窗—— 可能是因为天已经亮了,窗外看起来有些发白,但是完全不见放晴的迹象,只能看见一片阴沉沉的灰色天空。 “这铁栅栏才真是水豚也没办法穿过去啊。” 不过小水豚应该还是可以的。 “但是那里是唯一的空隙了。” “我来看看吧。”我走到里边那面墙旁边,仰望着窗口。 踩在床上应该就能看到外面,但是床脚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所以也没办法把它拖到墙旁边来。 于是我用上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弹跳力,跳起来抓住了铁栅栏,利用引体向上的技巧把身体向上拉起向外看。 昨晚外面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不过现在可以看到在晨雾笼罩中的群山了。附近岂止是人家,一样人工制造的东西都没有。 我把脸凑近铁栅栏往下看,不过完全看不到地面。 “什么都没有啊。” “铁栅栏很坚固?取不下来?” “不行啊……嗯——”我筋疲力尽了,双脚落了地。 “周围有没有什么建筑物或是房间?” “要是有的话哪还用得着爬上去看啊,除了大自然什么都看不到。” 此外,后来我们还检查了“301”号室那边的窗口,附近的确没有什么建筑物。窗口都只是水泥墙壁上打出来的一个小洞,从窗口望出去,只有一片绵延的群山,想必好几百年间它们都一直是这个样子。 接下来,我们来到最里面的房间“312”号室。 雾切花了一个小时检查室内的情况,然而她没有找到任何暗道或是奇怪的开关之类的东西。犯人就像一道烟一样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然而我们越调查就越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我心中疑虑重重,注视着墙上的记号。 “我投降了,”我举起双手。“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如你所见,这个记号应该就是表示死者吧。” “‘第一个目标——复仇成功’是吗……”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次“黑之挑战”的目标到底还有几个人呢。 我扳着指头数了数,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目前还存活的是八个人。其中侦探七村是应挑战书的召唤而来,应该可以把他从目标当中排除。跟着他来的我跟雾切也不可能是目标。 剩下还有五个人。假如犯人就在他们中间,那么把犯人除开,剩下还有四个。 在剩下的四次拍卖会中杀害四个人……拿这次的犯人来说,大概也不是不可能。然而考虑到目标有可能会拍到‘侦探权’,或是有可能受到侦探的保护,犯人应该顾不上去杀其他无关的人。 是不是可以说,我跟雾切是在安全范围内的呢……不,这个很难说。 目标可能只有一个人了。在这种情况下,犯人也有可能会设法除掉我们这些碍事的人。性命攸关的挑战还没有结束。 我跟雾切一起从房间里出来。 夜间时段已经过去,所以从规则上来说,我们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至少在拍卖会开始的下午六点之前,可以说这段时间都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雾切妹妹,要不要趁现在去冲个澡?晚上太危险了,不是洗澡的时候,所以只能趁现在……” “一个星期不冲澡也没关系的——” “不行!女孩子不能接受这种训练啊!” 结果我们决定在“302”号室的浴室冲澡。我向雾切提议“要不要我帮你洗”,她显然很反感的样子,于是我们还是轮流洗的。 由于房间里没有插头可以让我们用电吹风,我用毛巾把雾切的头发擦干了。雾切的头发又柔软又光滑,就好像世上最精巧的丝线,绝非出自凡人之手。 “我给你编成辫子吧,一直很想试一试呢。” “我自己会弄。” “好啦好啦,就让我来吧。” 我们并排坐在床上,我给雾切编着头发,她乖乖地任由我摆弄。 “下次拍卖会要怎么办?” “出价必须谨慎一些呢。拥有‘侦探权’的人可以救没有‘侦探权’的人,这个设想是不成立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大家肯定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竞拍‘侦探权’的。” “这次我们一定要拍到‘侦探权’当侦探。” “是啊……就算发生了杀人案,只要有‘侦探权’,就能第一个踏进现场……” 原来如此,还有这个任务啊。 倾听死者的声音也是侦探的工作。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没有死者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这大概就是编号“9”和编号“8”的差别吧。“9”的专业领域是杀人案,而“8”却离杀人还差一步,是把失去人身自由的人救出来的侦探。 “说起来,不知道七村先生打算怎么办呢,他在昨天的拍卖会上把一亿全部花光了啊。” “关于这件事,”因为我正在摆弄雾切的头发,她只把视线投了过来。“原本按照‘黑之挑战’的规则,受召唤而来的侦探是游戏的棋子,是不能缺少的,没错吧?那么这次的游戏又如何呢。虽然按照规则,侦探的角色会由于‘侦探权’拍卖会发生变动,但原本那条‘受召唤而来的侦探不可缺少’的规则,我认为也是仍然有效的。”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得到‘侦探权’,七村先生也是绝不会有危险的?” “我是这样想的。假如就因为这次比较特殊,所以杀掉侦探也没关系,要是这种规则可以生效的话,那么‘黑之挑战’的根基就会动摇。” “唔——嗯,的确,组织里的那些人在这方面好像很严格呢。” “七村先生应该也是理解这一点的,所以他才会在拍卖会上那样乱来吧。” “原来如此啊,看来他投进去那么一大笔钱也不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 ……但是之后呢? 作为游戏的一个棋子,他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话虽如此,假如没有得到“侦探权”,那么他在夜间时段的行动就会受到限制。可以说,这样一来,他的侦探功能就被完全剥夺了。 不知道七村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赢得“侦探权”的速度是最快的,那么退出拍卖会的速度也会是最快的,真是搞不懂他。 这种有大侦探之称的人真是麻烦。 “要想在下次拍卖会上取胜,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像上次那样合作吗?” “要想让那个办法成立,就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保护所有人的生命安全,而现在这一点已经被打破了,就算一开始可以靠雄厚资金取胜,之后也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并且,到了后半阶段,说不定资金已经用完,到时就会陷入一筹莫展的状态。” “这样啊……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在昨天的拍卖会上浪费了500万,而其他的人手上都还有整整一亿。 拍卖会还有四次,2500万大概就是最大限度了吧。如果用高于2500万的价格拍下了“侦探权”,那之后在拍卖会上落败的可能性也会随之增加。所以,要想连续取胜,就必须尽量压低中标的价格,要让这个价格低于2500万。 话说回来,这种计算方法好像也不适用于我目前的情况。 “有没有办法能保证在这种拍卖会上取胜呢。” “很难说……”雾切陷入了沉思。 “啊——,这下事情可麻烦啦。” 我一下子躺倒,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水泥天花板上只有一盏灯,其他什么都没有——这次“黑之挑战”应对侦探的方法考虑得非常全面。将侦探囚禁在封闭的环境中,以缓慢的进度每天举行一次拍卖会,既能够剥夺“侦探权”,同时又能拖到时间结束,想必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在“黑之挑战”中,犯人要想取胜,只能逃避侦探的指认。但是,这并不是说犯人要真的逃走,而是在规定的168个小时内,让侦探一直被困在思维迷宫之中,这就是取胜的方法。 在这个基础上制造出来的成品,就是这次的“黑之挑战”吗。 “我说,结姐姐大人,还有另一边呢。” 雾切俯视着躺在床上的我,对着我甩了一下头发。 看样子她是想让我把两边的头发都编成辫子。 “啊,抱歉抱歉。”我支起身体,继续给她编头发。 “比起想办法在拍卖会上取胜,我们大概更适合去解决案件吧。” 雾切这样说,不过对于案件我简直是一头雾水。 我果然不适合当侦探吧。 我和雾切回到大厅的时候,等待区已经有好几个人不见了。睡在沙发上的只有美舟和夜鹤两名女性,男同胞们一个都不在。 七村、水无濑、鸟屋尾、新仙四个人在食堂里围成一圈坐着进餐,感觉有点像是在野餐,很温馨的样子。如果不是目前这种情况,进餐时间本应该是很快乐的。 然而他们每个人都是同样一脸憔悴的样子。 “啊,你们刚才到哪儿去了?”水无濑注意到了我们,说道。 “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了一下。” “你们也应该趁现在先把饭吃了再说。” 鸟屋尾一边大嚼包装米饭一边说。 夜间时段结束之后,他们果然也松了口气。 虽然很想跟七村商量一下今后该怎么办,但一直没有找到跟他独处的机会,我跟雾切只好作罢,回到了大厅里。 我跟雾切各自拿着干粮和水回到了“302”号室,还是在这里感觉最安心。我们在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的密室里,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饭。 我们并肩坐在床上,度过了一段无所事事的时光。 我们就像是很多年前就认识的朋友一样,能够共享沉默。 大概是因为我们曾经一同经历过时刻面临生命危险的状况,我产生了一种感觉,就好像跟雾切在一起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事实上,这一个月以来她跟我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很奇妙,也很深厚。 正因为如此——我认为,也许现在有必要去了解她最不愿向人提及的事情了。 “雾切妹妹。” “什么事,结姐姐大人。” “关于你的父亲……” 她的眼神些微多了几分严肃。然而不愧是雾切响子,她仍然保持着面无表情,没有表现出丝毫动摇。 “跟结姐姐大人你想象的差不多,他身上也流着雾切家的血,是个侦探——本该是这样的,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他果然是受到事件的波及……” 这是雾切家的谜团之一。雾切这个姓氏直接由祖父传给了孙女,中间跳过了一代——其中的理由。 “他殉职了。” “原来是这样……” “其实是假的,”雾切面无表情地继续说。“如果真是这样,也许还更好些,我就会尊敬他,不会瞧不起他了,然而现实是他还活着。” “什、什么啊,他原来还活着,吓了我一跳,”我装出冷静的样子,让自己不要慌张。“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瞧不起他……” “抛弃了雾切这个姓氏,抛弃了家庭,抛弃了我,这样一个人,让我不要瞧不起他,那才是不可能的。” “你的父亲离家出走了?” “没错,他逃走了。尽管生在雾切家,他却一直不愿成为侦探,最后抛下一切走掉了。” “这样啊……于是你就成了侦探,继承了雾切家的家业对吧。” “是啊。” “你的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什么?” “他在希望之峰学园当老师。” “咦?是那个希望之峰学园吗?” 就是那所政府公认拥有特权的学园,从全国各地物色搜罗拥有超高校级才能的高中生,培育国家未来的人才——虽说是个抛家弃女的人,不过他也真是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落脚。 背叛了雾切家才能的人,却在培育才能的机构里工作,真是讽刺。不过,是不是正因为他深知才能的分量,所以才有能力去教育别人呢。 “但是你父亲也不是嫌弃你对吧?” “谁知道呢。只不过,他经常因为我跟爷爷争执,两个人总是为了我的教育问题争论不休。”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愿意看到大人们因为自己而起争执。她之所以会表现出这种早熟的态度,可能也是因为那样的环境迫使她“成熟起来”。 毫无疑问,她拥有侦探的优秀才能,然而这种才能同时束缚了她,这也是事实。 她之所以会对侦探这个概念如此依赖和顺从,大概是因为在情况复杂的雾切家,她一直都在选择“顺应环境”。 她的确是个天生的侦探。 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是个除了当侦探之外别无选择的女孩。 “只不过……母亲在世的时候,爷爷和那个人还不会相互争执,大概是母亲的存在缓和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吧。”雾切垂下眼睛,叹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的去世,可能正是那个人不得不离家出走的原因,因为雾切家不需要一个不是侦探的人。” “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是生病。她一直体弱多病,是在我七岁的时候去世的。在我记忆中母亲的形象,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地微笑着的样子——”雾切注视着墙壁,似乎在回忆过去。“结果我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那个时候我正好跟爷爷一起在国外,不过祖父要优先完成侦探的工作,所以没有回国。而我也……学了他。” “——你学了他?”她点了点头。 “先去完成侦探工作,再送家人最后一程”——在七岁的时候,她就直面了雾切家的教条。 “那个人当然否定了爷爷的做法,然后开始彻底否定雾切家。也许他真正想要否定的,是自己身体里雾切家的血吧。” 她像往常那样,用不带感情的口吻说。 “你的父亲完全没有从事过侦探工作?” “他好像被爷爷带着参与过工作,不过自己从来没有想当侦探的意愿。” “那他也没有在侦探图书馆登记过?” “不可能登记过。对他来说,侦探图书馆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地方吧。”雾切这样说着,向我投来试探的眼光。“虽然我觉得不大可能,莫非你认为那个记录被消除了的第四个三零级侦探是他?” “不是……嗯,哎,我只是听你说的时候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那是不可能的,”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就算那个人当了侦探,他也顶多只能升到等级‘5’或是‘6’,不会再高了。” 说得真是毫不留情。 “既然有雾切家的血统,说不定他身上也隐藏着才能啊。” “那个人对侦探厌恶到了极点,所以他在侦探图书馆登记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这个前提就不成立。” 虽说有雾切家的血统,不过她的父亲看来不可能是那个记录被消除了的三零级侦探。 那个消失了的前侦探到底是什么人呢。 “说起来,关于那个前侦探,你有没有向你的爷爷打听过?” “——我问过了。” “答复呢?” “他没有告诉我,叫我自己去查。” “——这也是侦探训练的一部分吗。” “是啊。不过他告诉了我一件事——就是那个前侦探的外号。” “外号?” “嗯,那个前侦探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化装,他神出鬼没,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听说侦探们把这个真实身份不明的人称为——‘变奏侦探(variationist)’。” “又是个起得很夸张的名字啊。” “侦探所具备的能力被用于犯罪的时候,这种情况是最麻烦的呢。假如那个前侦探真心想玩‘鬼抓人’或是‘捉迷藏’之类的游戏,那么不可能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但是我们不是都了解到这么多情报了吗?”虽然主要是靠她才知道的。“只要加把劲,我们也能成功的!” “你真是乐观啊,结姐姐大人。” “因为我没什么才能啊,至少要保持乐观吧。” “总而言之——如果不先解决这次的‘黑之挑战’,说什么也没用。” 说得没错。今天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我们必须同时应对事件跟拍卖会。 唉,我脑子里面简直一团糟……拍卖会的时间到来之前,我跟雾切两个人一直关在房间里研究对策。 从结论上说,我们没有想到什么像样的对策。 在拍卖会实时进行的过程中,现场的气氛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拍卖的结果,昨天的拍卖会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结果还是只能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如果没有那种下意识的推理能力,那么也就无法在拍卖会上取胜了。 下午六点终于来了。 87:58:30 时间已经到了,所以我们来到了充当拍卖会会场的食堂,从阳台上传来吵嚷的声音。 抬头一看,参加者都聚集在一片漆黑的肖像画周围。 “各位都怎么了?”我从下面喊了一声,新仙做出了反应。 “这里摆着一个奇怪的人偶,白天好像还没有的……” 我跟雾切一起上了阳台。 人偶就摆在肖像画的正下方。这是个法国洋娃娃,身高差不多有五十厘米,带着水蓝色褶边的衣服看起来很可爱。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偶的脸却是老婆婆的模样。 一般来说,这种人偶的脸都是可爱的小孩子模样,然而这个人偶的脸怎么看都是个老婆婆。 人偶靠着墙壁坐着。 “各位晚上好,六点钟已经过了,我想可以开始今天的拍卖会了。” 跟上次一样,一个电子合成音从不知安装在哪里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喂,你这混蛋,到底在哪里啊!快给我滚出来!” 水无濑对着天花板大喊。 “诺曼好像说过他不会再出来了啊……” 鸟屋尾回过头看着肖像画。昨天这液晶屏幕上还是诺曼的肖像画,今天却始终是一片漆黑。 “我在这里。” “啊?哪里啊!” “就坐在各位的面前。” “这个老太婆娃娃?你谁啊!” “我是诺曼的母亲,今天代替犬子来主持拍卖会。” “吵死人了,看我把你踢烂!” 水无濑作势要把人偶一脚踢飞。我们所有人都赶忙上去制止他。 “您要是这么乱来的话,可不知道对方会做什么,”新仙说。“人偶内部说不定设置了炸弹。” “怎么可能有这种玩意儿啊。” “不,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事实上,昨天鱼住小姐也的确中枪身亡了,我们不知道杀人魔会以什么形式发动袭击。” “……唔唔唔,你那种‘不祥的预感’由不得我不相信啊……可恶,看来只能退一步了。你这死老太婆!” 水无濑对着人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背转身去。 “诺曼一家准备全体出场吗?”夜鹤仍然把巨款抱在胸前。“大家聚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是都下楼去吧。” 夜鹤走下阳台,在食堂的椅子上坐下。我们也紧随其后,把那个自称是诺曼母亲的人偶丢在原地。 “那么,这次也请各位为了‘侦探权’,在拍卖会上努力奋斗吧。我就说这么多,祝各位一切顺利。” 电子合成音停止了。 这也只是犯人事先设置好了定时启动的吗,还是说犯人除了我们以外另有其人,他正在某个地方操作语音呢。 “那么谁先开始?”七村像主持人一样开始主持拍卖会了。 “我说,各位,我有个提议……”身穿晚礼服的鸟屋尾站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啊老爷子。”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考虑大家合作,放弃‘侦探权’比较好?” “放弃……?” 我吃了一惊,反问道。 “是的。具体来说,就是联合抵制拍卖会。也许是出于对那个不明身份的杀人魔的恐惧,我们对他所制定的规则太过言听计从了。仔细想来,我们根本就没有道理要听那个杀人魔的话,对吧?而且继续参加拍卖会也没有意义。等夜间时段到了,我们不要管什么门禁,所有人都在大厅里集合,一致团结对外保护自己,这样如何?” “原来如此……只要所有人集中在一个地方,就算犯人来了,我们也可以反击了!” 水无濑恍然大悟地说。 “咦——,可是,杀人魔手上不是有枪吗?要是我们违反了规则,他说不定会开枪的呀。” 美舟一脸害怕地说。 的确,如果对方拿着枪来找我们,那我们就没办法抵挡他了。 “在大厅里可以设壁垒吧。在客房里门是朝外开的,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在这里就可以把门封住了,把沙发之类的东西排在一起……” “不知道这种壁垒到底有没有效果……我觉得前途简直是一片黑暗呢。” 新仙皱起了眉头。 “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对付枪的办法。” “哦,老爷子你打算怎么办?”水无濑问道,他的眼光中透出怀疑。 “大厅的窗口也完全被封锁了对吧,就是说阳光也照不进来。如果让灯光熄灭会怎么样?那就是一片漆黑,就算有枪也找不到目标。更何况,这大厅这么宽敞,子弹根本就很难射中。” 也许——有点道理。 该怎么让灯光熄灭,而在一片漆黑之中又要怎么击退犯人,这些都还需要进一步考虑,不过这是合理可行的——也许吧。 “各位,你们打算对杀人魔屈服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人的犯罪行为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对于他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就是无视。愚弄我们是很无聊的……要让他产生这种想法!剩下的87个小时,只要我们在大厅里吃吃喝喝度过,所有人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鸟屋尾的话越说越激动。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听他的演讲听得入了神。 “联合抵制啊。原来如此,这也许是个全新的尝试吧。”七村抱着胳膊说。 “那么这次就不用出价了?”美舟不知道在问谁。“那台机器好麻烦啊。” “还是进一趟那个隔间比较好吧?”水无濑说。“至少必须有一个人进去,要不然结束的铃声直到十点钟才会响吧?” “……是啊,那么大家就按顺序进隔间吧。如果只有一个人进隔间的话,大家会担心那个人可能会做小动作,如果大家都进去就不怕了。” 就这样,从离隔间比较近的人开始,我们依次进入隔间。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次拍卖会了,大家都掌握了诀窍,进行得很快。 一眨眼的工夫就轮到我了。 我尽量不花太多时间,迅速地进了隔间又出来。 这样就行了……真的吗?联合抵制作战——究竟能不能顺利进行呢。 最后进入出价隔间的人是雾切。她从隔间里出来之后,十分钟之后响起了鸣笛声,宣告拍卖会的结束。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结果显示在肖像画所在的液晶屏幕上。 “你、你们这些家伙……骗了我!”鸟屋尾涨红着脸大发雷霆。这场拍卖会完全乱了套,一切都要怪鸟屋尾吧。 “是你骗了我们才对吧,老爷子!什么联合抵制,你趁机投了3000万啊!” 除了雾切之外,所有人都出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想到要赞成鸟屋尾的主意。 “老爷子,你的表现太可疑了,”夜鹤一边摆动着手一边用甜腻的声音说。“你倒是证明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钱更值得信任呢,呵呵。” 只不过,我没想到大家会出这么多钱。 我原本还以为自己都拿出足足1500万了,一定可以拍到“侦探权”呢……“好,今晚的侦探就是我了。” 水无濑摆了个胜利的姿势说。 “你这混蛋……我饶不了你!” “真是不干脆啊,老爷子,结果是改变不了的。哎呀哎呀哎呀……对我这种态度真的好吗?”水无濑扬了扬出价卡。“我可不会救你的哦?” “唔……你怎么这么卑鄙!” “彼此彼此啦,你这个老骗子!”水无濑揪住鸟屋尾的衣领,像是要把他撞开一样,用力推了他一把。“我跟你们把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当什么侦探的,我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买下这个‘侦探权’的。这东西不管我怎么用都是我的自由对吧?”水无濑满面笑容地说,他果然是个人品低劣的人……这样下去会让我讨厌人类的。 “顺带一提,我已经想到一个在这种拍卖会上必胜的办法了。我事先在这里宣布,下次我也一定会赢,而且还会带着一大笔钱活着离开这里。至于你们的小命,我压根儿就不在乎!” “等、等一下,你不愿意救我们吗?”美舟开始慌张了。 “这个嘛……南瓜头,今天晚上如果你答应帮我个忙的话,要我救你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我帮!我帮你的忙!” “喂!”夜鹤轻轻敲了一下美舟的头。“你怎么能被男人利用呢,南瓜妹妹。要反过来才对,女人应该要利用男人啊,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方式……所以,水无濑先生,只要你给我1000万,我可以给你帮一个晚上的忙哦,怎么样?” “啊?要我付钱啊?”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体系吧?你可不能违背宇宙的真理啊,我说得对吧帅哥。” “唔唔……” 他难道在犹豫?这种游戏我已经受够了。 我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走到七村旁边。 “七村先生,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指认犯人的计划?” “嗯?哦,还差一点就可以解决事件了。” “真的吗?”我有种终于找到了救星的感觉。“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会说那句‘犯人就是你’?” “这个嘛……只能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吧。” 感觉不得要领。曾经宣称自己会以最快速度解决案件的七村,来到这里之后却一直像是在原地踏步。 看他这么悠闲的样子,难道说……他是在等待什么? 也有可能是他还没有搞清楚犯人的身份…… 不行,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一味依靠七村,他又不是我们的领队老师。 “雾切妹妹,我又没拍到‘侦探权’啊……这下该怎么办?” “不用慌张,姐姐大人,我有个主意。” “不、不愧是雾切妹妹!到底要怎么办?” “给犯人设陷阱。”雾切露出无畏的笑容说。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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