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 分类 历史小说 北洋之祖袁世凯:北洋兵戈之一

第2章 第二章 靠上皇族,抓住军队,爬上去!

在危难之中,军权尤显得重要。扩军抓权,成了每一个政治家都不敢丝毫放松的事。 袁世凯是伍行出身.小站练兵发家,扩军抓权成了他日夜梦寐的大事。但是,军多了也烦恼。 一 袁世凯忙了一大阵子,病倒了。家中的医官刘斗夫、王仲琴中西合鼙也诊断不出是什么症。他总是卧床不起,四肢软瘫,两眼不睁,水米不进,喜怒皆无,像一个出土的木乃伊。这形状不仅吓坏了内宅上下,同僚们也个个大惊失色。 大臣病重,上报朝廷。 慈德听说袁世凯病重了,心神也慌了。"就这么一个有大用的人,怎么又病了?!"她问李莲英:"小李子,袁世凯病了,你可知道?""老佛爷,奴才知道。" "害的是什么病呀?" "奴才问过了,但没有问出来是什么病。"

"病有个名也好治,这没名的病......"慈禧想起了不久前她逃难西安时,也患了病,又重又快,随去的御医也没查出什么病,眼看就不行了,真急死人。幸亏了西安一个叫刘绍业的医生救了她。后来,她把他带回京中。慈禧自然想起了她身边的御医刘绍业。"小李子,咱们身边的医生挺高明的。我看,派他去天津吧。""还是老佛爷心细,奴才就没有想到。"李莲英就是会顺着竿儿爬。"派刘医生去天津再好不过,既表明老佛爷关心臣子,又能救得袁大人的命。那袁大人还不得把心都贴到老佛爷身上。" "你这张嘴也学得乖巧了,"慈禧似意地嗔怒着,眼神投给了李莲英。"就不怕我生气了撕了你的嘴?" "奴才连命都交给老佛爷了,还怕撕嘴。"李莲英献媚地笑了。御医刘绍业匆匆赶到天津。

不知果然是御医高明,还是该着刘绍业与袁丛凯有缘份?他到了天津之后,只用了三剂中药,袁世凯的病就完全好了,精神恢复得像病前一样。衙门里当成天大的奇闻传了出去,袁世凯对这位御医也感激万分,一定挽留他多住儿日。刘医生也就答应了。"慰庭的再生",一是感恩老佛爷天高地厚的大德,二是感恩刘医官的绝高医技。"袁肚凯在小客厅用丰盛的家宴款待医官,和他推心置腹的畅谈。"请医官禀报老佛爷,慰庭有生之日,全为大清大业,苍天可鉴。对于刘医官,我怎么说呢?有用着下官处,只管说一声,天大的事情,我也尽心尽力。" 袁世凯的病,不是什么要命的病,而是忽然患了心病。原来他夜问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因为手无兵权而被几个小人物杀了,暴尸街头,万人唾骂。吓醒了之后,仔细想想,自己手中兵权真的不足,他在闷起头来思索如何抓兵权的事呢。袁世凯有个习惯,小事装糊涂,大事自作主,每逢大事便闭门自思,得出办法便雷厉风行。那日子他专心想扩兵的事了,像是病人膏盲。这御医也不是神仙,那中药也不是灵丹,所以药到病除了,正赶上袁世凯也想出了扩兵的策略,药不到病也自除。袁世凯所以又对御医如此感恩戴德,明白人就会自懂,那还不是趁机迎合老佛爷。

说来事又凑巧,这位刘御医也正有满腹的愁肠,天大的心事,欲说没处,碰上袁世凯了,他不仅知道袁世凯的身份,也知道袁世凯的能耐,更知道袁世凯在老佛爷面前的地位。"机会千载难逢,素性我便投靠这位大人,也算有个归宿吧!" 就在袁世凯说不尽感激话的时候,刘绍业欠身起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袁世凯面前。"袁大人,犯官有罪,犯官有罪,恳求袁大人救救犯官。" 袁世凯一下子惊呆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忙站起,双手拉起刘绍业,说:"请刘医官起来说话,总有天大的事情,都包在我袁某身上了,你只管说。" 刘绍业抹着泪花,这才站起身,把自己的情况对袁世凯说了个详细-- 刘绍业,本名刘鼎臣,原籍湖北,原本是官场上的人物,做过陕西邱县知县。此人家藏铜敦两件,为商代时器物,全身彩釉,斑烂欲滴,刘视为家珍,带在身边。此物被陕洒巡抚端方探知,便以上峰身份借来鉴赏。但却久借不归。刘鼎臣视为家珍的,不甘被人吞去,便多次催索。端方见赖之不成,恼羞成怒,便将二器彩锈刮尽送还,铜敦彩釉脱光,价值已损,刘便甚为不满,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而端方也因夺之不得,恼羞为恨,不久,便假借故将刘革职回籍。

刘鼎臣原出身名医世家,逐悬壶长安,成了街头名医。慈禧逃难西安时,大病在身,久治无效,经人推荐,刘到病除。慈禧甚为高兴,便赏了个五品顶戴。此时,刘鼎臣已改名绍业,字竺憎。慈禧回京时,便把刘带回北京,给了个"备位御医"、又赏三品顶戴。 "宫保大人,这就是犯官的前后情况。一旦真情败露,犯官便 有灭门之灾。故而,犯官心胆俱悬,寐食不安。还望官保大人为犯官作主,替犯官担挡一二。" 袁世凯听了刘鼎臣的自述,心里犯了嘀咕:此类事情,也算刘的不幸,也是端的霸道,瞒就瞒了。可是,如今刘鼎臣成了备位御医,在慈禧面前问题出来了,这便是件大逆不道的事。论罪当杀。他皱皱眉,想在慈禧面前献点殷勤,把刘鼎臣揭了出来。可是,袁世凯并不是那样盲动的人,他觉得坏了这样一个小人物的事,对自己并无多大好处,何况这个小人物又确有冤情。再说,凭着他的医术,已经取得了慈禧的欢心,备位御医一升位,便成了慈禧身边的红人,我何不拉他一把,令他感恩,也算在宫廷老佛爷身边安了个耳目。想到这里,袁世凯笑了。"我说是多大的事情呢,原来是一件小事,却又是刘医官的不幸。这个端......"袁世凯想责怪端方几句,可他转了个身,又收住话题说:"这样吧,此事你知我知,就不必再向外人谈了。今后无论发生了多大的事,都有我来担待,你只管好好地做你的事。"

袁世凯这么说了,刘鼎臣又伏身跪倒。"犯官有生,全赖宫保大人。宫保大人有用着犯官处,犯官万死不辞!" "刘医官言重了,你我都是为了大清的千秋基业,目应相提携。下官日后少不了拜托刘医官处。起来,起来。" 就这样,袁世凯不费功夫,便在慈禧身边安了个耳目。袁刘二人也成了莫逆。慈禧死后,袁世凯当了大总统,便把刘鼎臣留在总统府,作了自己的医官,并且成了家医。此是后话,不再赘述。袁世凯既然"病"在军上,那就抓军吧。送走了刘御医,袁世凯就坐在密室里苦思冥想如何扩张军队的事。 袁世凯历来就是轻文重武的。小时候,读书的时间没有捣蛋的时间多。当初,他跟着嗣父到南京的时候,嗣父为他安排了十分良好的读书条件,可是,他却终日跑到清凉山、雨花台、莫愁湖等地方,同一般野小子打拳、骑马、下棋、赌博。嗣父死后,他回到项城不久,又被从叔父袁保恒带到西北、带到河南、带到北京终日到处跑,还是不宁泼眦结果,两次"童子试"他都没有考中。自己还生气,气得把过去做的涛文令烧了,决心弃文从武,这才跑到山东去投奔庆军统领吴长庆......后来,无沦他在庆军,在朝鲜,尤其是1895年接管定武军,开始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建陆军时,他更加坚定了牢牢抓军的思想。

袁世凯对军权有过精心的研究,他明白,晚清汉人所以得宠,曾国藩是靠着手中有一支湘军,李鸿章是靠手中有一支淮军。"难道我就不能有一支比湘军、淮军更威武的什么军吗?我要有!我得有!" 袁世凯抓兵权早有准备,当年小站练兵时,荫昌便从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生中推荐了王士珍、冯国璋、段旗瑞和梁华殿四人,除了那个梁华殿在行军中淹死了之外,现在,这三人都早已成了袁手下的得力干将了:王上珍是工兵学堂总办兼工兵统带;冯国璋为步兵学堂总办兼督练营务处总办;段祺瑞为炮兵学堂总办兼炮兵统带。另外,他还从武备生中陆续招收了段芝贵、吴长纯、徐邦杰、曹锟、王占元、陈光远、卢永祥、张怀芝、陆建章、孟恩远、雷震春等人。这些人,有的是科场中的失意客,有的是乡间的地痞,但目的只有一个,都是想在戎马生涯中求个"出息"。有了这些人,袁世凯的扩军雄心就更大、更坚定了。

凭心而论,袁世凯手下的这批人,也并非都是草包,有的人在治军、治政上,也都独具见地,颇有韬略。比如王士珍,冯国璋,段祺瑞,连德国军官在观操时也翘起大拇指称他们"不愧为杰出的将才"。这即是被人称为(被袁吐凯自吹为)"北洋三杰"的人物。当然啦,三杰也并非并驾齐驱,而是各具特色:那位直隶正定人王士珍,就因为他生性平和,不树敌、不露锋芒,遇事唯唯诺诺,从无疾言厉色,就像传说中的龙,天矫凌空,见首而不见尾。所以,人称他为三杰中的"龙";合肥人段祺瑞,因为老爷(祖父段佩)当过旧军中的管带,淮军统领,他常自称"将门之子",有虎气,更加上还曾到德国镀金,性情固执,不善言谈,常常暴躁如虎,又有一副虎势,故称他为三杰中的"虎";直隶河间人冯国璋,是新建陆军的骨干,此人善于假装糊涂,遇事满不在乎,长像又有点狗头狗脑,故人称他为三杰中的"狗"。袁世凯会笼络人,不仅平时把他们这些人当成亲信对待,还尽量攀缘亲戚。他知道段祺瑞断弦了,便将自己的干女儿张佩蘅介绍做了段的继配夫人。这样,段除了是他的部将,又是他的干女婿。冯国璋断弦了,袁把他的家庭女教师周道如介绍给他做了继配夫人。

现在,袁世凯要在他的直隶任上扩军,要把北洋新军扩大为属于直隶总督的三个协(协、相当干旅)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袁世凯在结党营私,扩大实力。为了掩人耳目,袁世凯在扩军时张张扬扬地打出招牌,用人唯公,公开招考,择优重用。成立第一协时,王士珍首先考中了,走马上任,当上了统领;成立第二协时,冯国璋又考中了,也走马上任,当上了统领:唯独到了成立第三协时,段祺瑞连连考了两次,都不曾考取,袁世凯的"病"又犯了...... 二 坐在袁世凯小客厅里的段祺瑞,茶不饮,烟不吸,头不抬,呆果地,不均匀地喘着粗气。比袁世凯小6岁的段祺瑞,此时,仿佛比袁世凯又大了10岁,成了俟近了暮年的人了,连眼上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了。

段祺瑞自觉惭愧呀!久在军中,自称将门之子,又明知总督大人偏爱,就是两考两败,这不是丢了大大的而子。袁世凯单独招见他,他想不去,可又不能不去;来了,破着头皮,只觉脸热。 段祺瑞1881年才6岁时便投了山东威海军营,当了一名哨官。885年考入天津武备学堂炮兵科。1889年毕业后被派到旅顺监修炮台,后来由李鸿章派赴德国学军事。回国后先后任北洋军械局委员,威海随营武备学堂教习。袁世凯在小站新建陆军时(1896年)被调到天津,901年升任北洋军政司参谋处总办。现在,袁世凯想重用他了,他却成了扶不起的天子。 其实,段祺瑞并不是笨猪,并不是两次考试都那么拙劣,而是他大意了,他有恃无恐了。他段祺瑞的官是袁世凯给做的,袁世凯要他做的,考试是过场。袁世凯考官还会为难他的干女婿?哪知袁世凯来个沽名钓誉,竞弄得他两次狼狈不堪!他该对袁世凯说什么呢?他能对袁世凯说什么呢?

桌上的香茶冷了,段祺瑞不喝。袁世凯又命人为他换一杯。换茶的时候,袁世凯说了一句像似安慰自己、又像似安慰段祺瑞的话。"想想办法吧,路总是能够走通的。" 袁世凯没有意思去责难段祺瑞,在袁氏的部将中,段祺瑞得算最忠心于他,而又最有前程的人。袁世凯要依靠他,要当成栋梁来用。考试选将的事,凭着平时的接触了解,他觉得他的条件最好,能够考得最顺利。"哎呀,没想到大意失了荆州!" "大人,"段祺瑞先开了口。"我看你就另外再选一人吧。条件说出去了,我又那么不争气,也只好作罢。" "另选?"袁世凯瞪了段祺瑞一眼。"选谁?你推荐。" 段祺瑞挺胸想了想,也是由于不甘心,却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 袁世凯"哼"了一声,更加赞许地说:"你以为良将就是那么好寻找的,俯拾皆是?" "我也算不得良将呀!"段祺瑞脱口而出。 "自暴自弃了?" "这......" "果然是那么想的,我也就白费一番苦心了。" "大人......" "我要问问你,还想不想争?" 段祺瑞抬眼看看袁世凯。 "果然连这点勇气也没有了,最好领着佩蘅回合肥去,团团圆 圆过个乡村日子......" "大人,芝泉(段祺瑞字芝泉)还不是那样鼠目寸光,这口气我一定要争!一定争到!"说罢,段祺瑞站起身,要退出去。"我等待大人再一次考试!" 袁世凯没有挽留他,但却从袖筒中摸出一张纸条,递到段祺瑞手里,随时又给了他一个深刻的目光。 段祺瑞走出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下一次考试的试题。他心里一阵热腾腾地。 第三次考试,段祺瑞以"优异"的成绩过了关。于是,他走马上任了北洋新军第三协的统领的宝座。 袁世凯手下有三协北洋新军,以省份来说,算是组有军队最多的省。可是,袁世凯却并不满足,他想取得全国建军的大权,把自己的势力扩大到全中国去。直隶的三协军,由统领们各自去招兵,训练去了,袁世凯和谋士、部将商讨了在全国扩建军队的意见,便带领随员进了北京。 北京城,依然满目萧条,洋人造下的罪孽,斑斑可见,人人脸上还都残存着恐惧;饿狼寻食般的洋兵,不时在街巷中出现;挂着外国旗帜的汽车,嚎叫着从东交民巷出出进进。塞外吹过来的饱含着尘沙的阵风,更使这座古老的帝都增添了几分荒凉! 袁世凯进得城来,思绪一下子乱了:"先到哪里去呢?"他从天津动身的时候,是想来京之后便去见慈禧。朝中的事,无分巨细,没有慈禧发话,谁也别想办成件。不见她见谁呢?袁世凯见慈禧,那是一件极平常的事,想何时见便何时见。 说起这事,还是把话说远点,提出一个人来-- 当年袁世凯在上海谋事不成,前往山东投军时,无意间旅途结识了进京应试的阮忠枢,几日同行,竟是义气相投。当袁世凯把自己的家世和现在情况告诉了阮时,阮知道他身处困境,多承一位名妓资助才得上道,他便厚厚地资助了袁一臂,然后作别。阮忠枢虽然科场并不失意,但他却不得不到一个人家去守馆。处馆的这一家不是别人,正是大太监李莲英的弟弟,其实就是李莲英。袁世凯作了山东巡抚,知道了这层关系,从山东来到直隶,到直隶想贴近慈禧,自然把这个关系拉紧了。结果,通过阮忠枢结识了李莲英,再加"赵公元帅"的一些助臂,袁和李莲英成出了至交。李莲英是慈禧的"魂儿",他能在其间周旋,还不万事通达了。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关节,略述则过。 袁世凯到北京之后,又不想先见慈禧,他觉得那样做太直了,怕没有后路--他想取得全国军权,想组建一个统领全国兵权的中央组织,而让一个能够信得过自己的皇族大臣来担任;这个人,最好是庆亲王奕勖。这是一厢情愿的事,万一慈禧不答应怎么办?慈禧答应了,庆亲王不干怎么办?袁世凯虽觉自己在慈禧面前有点"份量",但毕竟还是感到"嫩"了点,还不敢太自信。于是,他决定先到庆亲王府,把人情先送给奕勖,然后请奕勖和他一起努力争取。 奕勖主持了军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人报:"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求见",奕勖马上答应"小客厅见"。 奕勖是收了袁世凯十万雪花银的,心坎上对这个人的烙印极深,再加上他也想在汉族人大臣中多扰络几个有实力的人。袁世凯当然得算一个。袁世凯被领进亲王府,奕勖迎至庭院,二人相依走进小客厅。 "欢迎宫保,欢迎宫保!" "给王爷请安,给王爷清安?"说着,便要施大礼。 奕勖匆忙拦住。"使不得,使不得!" 二人对面坐下,有人献上茶来,寒暄几句之后,袁世凯便开门见山地说:"有件大事,慰庭思之再三,犹豫难决,故特来请教王爷。" "你我相知,有话直言。" "一场八国侵犯,国人心力憔悴。作大臣的,慰庭愧对朝廷,常常寝食皆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都铭记此事,也就算了。" "慰庭不安呀!"袁世凯感慨了。"我们绝不能再见八国之祸!痛定思痛,慰庭想把管见上奏朝廷,励精图治,再振国威!只是怕自己孤陋寡闻,故而......" "好啊,国事就得大家关心。"奕勖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说说你的意见。" "据慰庭之管见,时至今,除经武便无急务。强国必经武!" "我亦同感。" "王爷,"袁世凯坦露他的打算了。"我想上奏朝廷,在中央成立练兵处,集中军权,统一操练。这样,可以打破分省练兵的局限范围,调动起来电统一有力,而且可以不受兵额限制。便能形成一支强大而统一的朝廷武装......" 奕勖对军队心中无数。但他知道,当今世风,只有军权才可稳住政权,他也想从"经武"之途巩固权力。"好,好,国家有了统.的、强大的军队,才会富强。难得你想得出,难得。" 袁世凯想有兵权,但又觉不是时候,索性再在奕勖面前送个人情。"如果此议老佛爷能够认可,主持这件事的人,当然是非王爷莫属了。我一定再奏请老佛爷......" 奕勖谦虚了。"果然那样了,我也只不过挂个名儿而已,练兵的事么,我还得力荐宫保。" "多赖王爷厚爱了。"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袁世凯吞下了一颗定心丸。于是,匆匆向朝廷上奏折,既奏请中央成立练兵处,又推举奕勖为督练新军大臣,并且自告奋勇,"本人愿意从旁协助"。慈禧也是身处困境,进退无主,《辛丑条约》不仅使她丢尽了脸,也使她在政治、经济上都负着沉沉压力。正在这时,办一件"经武"的举措,也算把"死棋"走活了。所以,袁世凯的奏折,立刻获得照准。 1903年早些时候,清王朝中央便出现了一个以奕勖为督练新军大臣,以袁世凯为会办大臣的练兵处。 练兵处自然以袁世凯为中心了。 有了练兵处这个牌子,袁世凯便精心安排机构,挑选自己的亲信去抓实权。他让徐世昌作总提调,以王士珍为军政司正使,冯国璋为军学司正使,段祺瑞为军令司正使,并同时编制了一个在全国范围内训练新军36镇的计划,先在北洋军中成立6个镇--清政府大规模的扩军工作,便由此而始了。为了扩建新军的需要,袁世凯还把停办已久的北洋武备学堂恢复起来,由段祺瑞任总办,作为培训自己亲信的基地。 袁世凯又办成了一件大事,他坐在总督署的内宅里,捧起香茶,暗自笑了。 三 天津。 由于袁世凯的精力大多放在北京,放在朝中了,直隶总督署衙门,总是显得那么冷清,连把门的兵士也无精打彩。袁世凯从北京回来了,因为同庆亲王把扩军的事都安排利索了,情绪颇感轻爽,便想多过问一下家事--袁世凯的家事太乱了,是该调理一下,除了原配于氏夫人之外,还有大姨太沈氏,二姨太李氏,三姨太金氏和四姨太吴氏。子女们且不说,这群夫人、姨太早就各存戒心,人人情绪不快,且矛盾屡起--早已闹得风风雨雨了。 袁世凯的正配于氏,原籍河南,也算是结发情厚的一对,谁知因为一句戏言,便反目为仇了-- 于氏不识字,也不太懂得规矩礼节,只因娘家是地方上一个大乡绅,她算是个大家闺秀,才结成这门姻缘。有一天,袁世凯见她系一条红色绣花的缎子裤带,便和她开玩笑说:"看你打扮的样子,就像个马班子。" 不想这句话惹恼了她--原来河南人对妓女才叫马班子--,她竞反唇相讥,说:"我不是马班子,我有姥姥家。" 不想这句话也惹恼了他--于氏的话竟是说,我有娘家人,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不是没有娘家人的姨太太。而袁世凯又是庶出,是姨太太生的。因此,认为是揭了他的短处--,一怒之下,便拂袖而去。从此,再不同房。于氏除生了长子克定之外,便未生子女。直到袁世凯作了山东巡抚,因把生母刘氏带到任上,才将于氏带去。但两人仍是不同房。于氏便成了"牌位"主妇。大姨太沈氏,如今是执掌家务大权的红人。这没说的,人家沈氏虽是苏州籍名妓,当初在上海时,竞把一片爱心都交给了只能算是浪荡子弟的袁世凯。要不是沈氏资助他盘费,只怕袁世凯会被困死上海。沈氏为袁世凯备酒送行,表示了"即刻自己出钱赎身,搬出妓院,以身相许"并"希望袁世凯努力功名,不要相负。"袁世凯指天誓日,洒泪而别。以后,他便把沈氏接到朝鲜,带到山东,带到直隶,成了堂堂下下的主妇,晶惨的二姨太、三姨太和四姨太。 二姨太金氏,是袁世凯在朝鲜时决定正娶为妻的李王妃的妹妹。过门那天,金氏还堂而皇之的带了两个陪嫁的姑娘李氏和吴氏。事成之后,那金氏不仅成了妾,连李氏、吴氏也都成了袁世凯的妾,按年龄排分,倒是李氏成了二姨太,金氏成了三姨太,吴氏成了四姨太。金氏也是金枝玉叶之体,一旦作了妾,而且又是妾的第三位,对于一个6岁的少女说来,简直是晴天霹雳,三魂七魄都走了窍--从此成了木头人。金氏郁郁,李氏、吴氏又怎能好。这三个人从朝鲜来到中国,便再无笑脸。袁世凯到天津之后,又娶了一个杨氏为五姨太。这位杨氏是天津杨柳青人,出身于小户人家,并无多大姿色,但人却机灵得很,也有办事本领。进得府来,就跃跃欲试,想从大姨太沈氏手中夺权......妻妾这么多,心态这么杂,日子怎么能和睦呢?除了袁世凯之外,谁也无法调和妻妾之间的矛盾,更不用说"镇"住了。 袁世凯把公事推了推,坐进他的书房里,从书桌的抽屉里摸出他惯吸的雪茄烟,衔在口中,点火自吸着,思考着。袁世凯不喝酒,逢年过节也只喝点绍兴酒;不吸水烟,不吸旱烟,香烟也不吸,更不吸鸦片烟。雪茄烟是他的唯一嗜好,但却并不是癖,只是在清闲无事、或静静地思考问题时,才衔在口中,有时也似吸非吸。 正是袁世凯思索处理家事的时候,人报"二少爷从南京回来了。"二子克文,是早几天奉父命去南京办一件急要事的。返津复命时,照家规得先向父母磕头请安。所以,克文先到书房,要给爹"请安"。 "给爸爸请安。"袁克文跪倒在袁世凯面前。 "招儿(袁克文的乳名),你回来了。"袁世凯没动声色地问。 "回来了。" "事办成功了?" "办成了。" "歇歇去吧。"袁世凯说:"先去见见各位娘,回头再说。" "是、爸爸。"袁克文伏在地上又磕头。正是他要爬起来的时候,衣袋里一个纸片突然掉出来,他慌慌张张地去拾,却被袁世凯看见了。 "是什么,是什么?"袁世凯急着问。 "没什么,没什么。"克文慌慌张张地答。答着,又慌慌张张往衣袋里塞。 "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 袁克文不敢不给。便从衣袋中取出来,双手捧给老爹。 --袁克文称得上纨梅子弟,风流人物。在南京为老爹办事时,没事常到约鱼巷一带走走,结识了一位氏女子,一见钟情。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便相互订了嫁娶盟约。袁克文回津的时候,叶氏赠他一张照片留作纪念。也是袁克文情火难尽,便将照片放在身上,随时拿出看看。不想在给老爹请安时,竞掉了下来。 袁世凯一见是一张美女的照片,勃然大怒:"这是什么,是什么?" 袁克文尚是未婚青年,自然不敢在爹面前承认自己的荒唐行为,凭着他的聪明透顶,急中生智,便撒谎说:"爸爸,儿子总想尽一片孝心,就是无门可尽。此次南去,便留心给爸爸物色一个极好的姑娘。带回这张照片来,为的是征求爸爸的意见。可是,儿子又怕爸爸不高兴,骂我荒唐,故而心神不定......" 袁世凯拿着照片再仔细看了阵子,觉得那副情影果然十分秀美,心里十分喜欢。连说:"好,好!难为你有这副心肠。"又对他说:"你去吧。" 袁克文爬起来,退了出去。 照片的事,袁克文只是想搪塞一下老爹,应急之后再想办法。那料到此事竟弄假成真,不久,袁世凯便派最会办这种差使的账房先生符殿青带着照片和银子去南京接叶氏。 叶氏原和袁克文有嫁娶之约,并已告知家人,今见袁家派人携礼上门迎娶,自然想到前约,便欢欢喜喜,收拾行装,随符北上。袁世凯纳妾从来都是大张旗鼓地办的,宾客满门,鼓乐喧天。那叶氏也因如此隆重而满心欢喜。没想到,"洞房花烛夜"时,新郎却不是翩翩青年,而是满面皱纹、满嘴胡须的老头,顿时大哭大闹起来。 还是大姨太沈氏会周旋,匆匆走来,又忧又喜地对她说:"叶氏妹妹,别再哭了,生米已经成了熟饭,再哭也没用了。" "堂堂的朝廷大臣,也能干出这种事来,就不怕天诛地灭!"叶氏还是痛哭不已。 "这岁月,天地也是向着有势有权的人的。作女人的,命就是这样,只好认了。要不,还不是拿着命去拼!" 沈氏说得对,这个可怜的少女是得认了。于是,她只得顶着六姨太的名份--从此,袁氏的内宅中又多了一位哀天怨地的女子;而那位才华横溢的风流青年袁克文,陡然问也增添了无限怨恨。从此,他心志不古,不在留心仕途,宁可与三教九流为伍,只去风花雪月地鬼混。他去梨园客串《惨睹》,把建文帝演得活灵活现,有人写诗赠他: 有脚不踏河北尘, 此身即是建文身。 闲僧满腹兴亡史, 自谱宫商喝与人。 他和梅兰芳一起同演《洛神》,梅兰芳画鸡竹相赠,克文在画上 题诗: 北洋之祖袁世凯 行思画重宣和谱, 千载梅家又见君。 雄汉雌秦起象外, 漫持翠帚拂青云。 后来他流荡社会,成为和张学良、卢小嘉、张孝若并称"民国四公子"的闲士。袁世凯洪宪称帝,废长子克定太子想立他为太子时,他竞毫不含糊地写诗拒辞: 乍着微锦强自胜, 阴睛向晚未分明。 南向寒雁掩孤月, 西去骄风动九城。 驹隙留身争一瞬, 蛩声吹梦欲三更。 绝岭高处多风雨, 莫到琼楼最上层! 最后,潦倒穷困,死于荒郊。友人送挽联评他一生说: 天涯飘泊,故国荒凉,有酒且高歌,谁怜旧日王孙,新亭涕泗; 芳草凄迷,斜阳黯淡,逢春复伤逝,忍对无边风月,如此江山。 这些都是后话,一提而过。 四 一艘兵轮从汉口码头川则妥江而下,眨眼工夫,龟蛇二山便丢到遥远的后方去了。站在那片狭小甲板上的袁世凯,依然恋恋地举目眺望,不知是留恋那个美丽的城市,还是留恋那位暂时署理两湖总督、身为湖北巡抚的端方?袁世凯在百忙之中挤出点点时间作的这次南方之行,汉口第一站,便使他心满意足:他想把势力范围向南扩展,端方十分谦虚而又真诚地对他表示"一切听从宫保提调。" 端方是满族大臣,也是被誉为满族"三大才子之一"的佼佼者。端方用满汉合壁的最高礼节迎接袁世凯,一口一个"宫保"地尊称他;凡袁所提,无不畅快答应。当袁知道端方新近又添了一位千金时,恭贺之外,便拱起手来,说:"阁下添千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宫保请讲。"端方说:"你我至交,无话不可谈。" "你家有千金,我家有犬子,忽然问,我便萌起了高攀之念。不知端大人......"袁世凯站起身来,拱起双手,摆出一个"期待"的架式。 在清朝,原来是满汉不通婚的。近年,禁令虽已解除,但通婚依然似有一堵墙。袁世凯要开先例,自然有他婚姻之外的原由,这和拉拢奕勖是异曲同工。所以他不揣冒昧,竞爽直提出。并且盼望能够如愿。 端方虽是满族,但有诸多不称心事,满腹才华,官职平平。对于朝政,倒有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满族的大臣,已多是安享清福,因循守旧的无能之辈,许多新的见识和作为,皆出自汉人,而袁世凯,却是汉人中最拔萃的一位,连连高升,又获得上边如此器重,很快便要成为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同他攀亲,自然事非一般。于是,便不犹豫地说:"宫保之意甚佳,若小女不辱袁氏宗族,下官自然高攀了。" 袁世凯拱手,又深深一揖。"承蒙厚爱,高攀、高攀。" 这端方与袁世凯,原本已有把兄弟之交,只是往来并不密切;如今,成了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当然不相同了。端方在两湖总督署没了盛宴,又请了许多同僚,酒席宴上,向各界说明了两家亲情,得到大家庆贺...... 直在甲板上的袁世凯,想起了这件事,还在兴奋不已,深深回味。仿佛消失在江左的那座古城,仍然扬溢着喜庆气氛。 袁世凯的下一站,是两江总督署的南京。兵轮到南京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明媚的阳光,照射得扬子江面上映出粼粼波光:紫金山显得格外青翠。袁世凯从兵轮上下来,微服便装,只带着几位随从、差官便乘马车进了城。 袁世凯同新任两江总督张之洞并无深交,想拉拢他,但又怕这个老头"棘手",故只想作一次试探性的拜访。袁世凯等在总督署外下了马车,来到号房,没有开口便挺挺地站在那里。那气势,简直像一个将军在检阅。 号房管事望了他一眼,心里颇不高兴。"什么东西敢到这里卖弄!?"他把脸转过去,想等待"下文",以便最后发作。 "狗仗人势!"袁世凯一眼便看透了号房管事的嘴脸,心里愤愤地想:"我看你怎么下场?"他向差官使了个眼色,差官随时将袁世凯的一张大红名帖放在管事面前。 那管事的,自然都是机灵人,侧目一瞧,心里猛跳;再仔细一打量。可吓坏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矮胖子不是别人,正是红极朝野酐北洋大臣袁世凯--袁宫保。忙甩了下袖子,便深深打了一躬:"宫保大人请坐,宫保大人请坐!小人这就去禀报。"说着,用马蹄袖擦了下太师椅,搬到袁世凯面前,转身走进内宅,慌慌张张地向张之洞作了票报。 张之洞虽然年老、官高、以老自居,但对袁世凯这样的新贵,还是不得不厚礼以待的,何况袁世凯头上还有一顶"太子少保"的桂冠,这头衔虽无多大威力,但光彩得很,张之洞也曾梦寐过,却不曾到手。今天,这样一个人物来了,又是事先不预报,不知有何使命,所以,他便隆重接迎,吩咐打开中门,自己整冠更衣,走出迎接。 这是袁世凯同张之洞第一次见面,见礼之后,二人携手走进官署。张之洞颇有老态,发霜,腰背,骨瘦如柴;袁世凯年富力强,挺胸昂首,胖鼓墩墩。二人并肩同行,却是相映成趣。张之洞把袁世凯接至客厅,重新见礼一毕,有人献上茶来,张又安排摆酒,这才寒暄起来。 张之洞,字孝达,号香涛,直隶南皮人,同治进士,任过翰林院内阁学士,也是个洋务派的名人。光绪10年(1884年)由山西巡抚升任两广总督,在广西边境击败了法军,不久调任两湖总督。曾在两湖开办汉阳铁厂,湖北枪炮厂、设立织布、纺纱、缫丝、制麻等局.筹办芦汉铁路。是个与李鸿章争权夺势的人。如今已是66岁的人了,官运一直通畅,处在春风得意之中。此人生性孤傲阿0愎自用,袁世凯不通报竟自走上门来,他已很不自在,再加上袁世凯又不是科举正途出身,又比自己小了20多岁,心里早有几分瞧他不起。只是官场礼节,不得不盛宴为之洗尘,宴席上,交谈泛泛,无非是青山绿水,江河湖泊,再加上春花秋月。这张之洞,毕竟是有了一把岁数的人,这些年注意养尊处优,生活早已随心所欲。白日闲坐打盹,便成了习惯之一。现在,身虽在宴席上,心思早已飘忽起来,双眉一合,竟在座上打起瞌睡来了。 袁世凯也因为"话不投机"心中不快。今见老家伙这副神气,更是气恼齐出,托词离席,并告知左右"不必惊动老帅",便匆匆携着随从、差官出城而去。 张之洞一觉醒来,发现客人不见了,知道有失大礼,便匆匆追去送行。及至下关,袁世凯的兵轮早已起锚驶离。这老头只好望江长叹! 袁世凯到了上海,先去拜见他的把兄弟盛宣怀,想同他好好谈谈。盛宣怀正是大红大紫的人物,身兼中国铁路总公司督办、沪宁铁路督办、全国电报局督办,招商局总办等职。然而,袁世凯对这个人的印象却不好,认为他太会转向,屁股太灵活了。官不大,架不小。只打了个照面便急急分了手。 一趟南行,耗时费力,一事无成。回到天津之后,袁世凯还在自怨自艾:"我怎么想走这一趟呢?" 入夏多日了,南方早已暑气袭人,北方却依然春风拂面。袁世凯刚从南方回来,加上体型肥胖,他竞一身黑纺制服,并且戴上了巴拿马草帽--除了官场活动,袁世凯几乎不穿朝服,尤其在家中,无分冬夏,一年四季他都穿黑色制服。夏天,一身黑羽纱或纺制服,冬天一身黑呢子制服,冬服夏服一色短立领,四个暗鬼;冬天戴皮帽,皮帽四周,吊着貂皮,中间露出黑绒平顶,帽子前面正中镶一块宝石,闪闪发光;夏季穿黑色皮鞋,冬季穿黑色短筒皮靴,靴两旁嵌有两块马蹄形松紧带。袁世凯有个不轻不重的风寒病,风凉之后关节常疼。因而,他总爱把衣服穿多点,即使酷暑,也衣帽整齐。外表上看,倒也衣冠楚楚,唯其生活不洁,使得妻妾侍女们每每动手动脚--刚到50岁时便留起了胡须,又不自清洁,喝汤、喝稀饭时,常常弄得袖子、衣服都是汁沥。他又不用手帕,无人在旁,他便拉起袖子擦抹。于是,衣袖、衣襟总是斑斑点点,如婴儿的尿布。姨太太们就得忙着为他擦拭干净。姨太太们为他打扫卫生的时候,他还常常拉着袖子擤鼻涕,又甩到别人身上。坐在堂上,威威武武;蹲在家里,邋邋遢遢。谁又能怎么样他呢? 正是袁世凯心神不安的时候,人报"天津海关通唐绍仪求见。"袁世凯忙答应:"清清,小客厅请。" 唐绍仪进来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人。进得客厅,唐绍仪便主动介绍:"这位是我的广东同乡梁士诒,来京应考经济特科,取了个第一名。慕寓保之名,特来拜见,还有有关时政的浅见,想同宫保嚼淡。" "欢迎,欢迎"袁世凯对梁士诒显得十分热情。 梁士冶深深了一个躬,问候。然后说:"久慕大人盛名,冒昧造府,又承大人厚爱,学生卜分感激。" --这几年袁世凯自雄心,要办大事。要办大事就得拉扰人。就得扩大亲信。这件事,他有教训,他在山东当巡抚的时候,一个叫徐树铮的萧县人带着治国高见去求见他。不得见,竞壮着胆子,冒充官亲,递上了精心炮制的《国事条陈》。 袁世凯那时候正是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之际,一看《国事条陈》这题目,就老大的不高兴。"我这封疆大吏难道国事该怎么办,需要别人说三道四?"他不想翻阅。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不想 一搭眼,竟吸引了他。那"条阵"开篇便道:"国事之败,败于兵将之庸蹇,欲整顿济时,舍经武尤急务......" "好,好!"他拍案叫绝。可是,因为葬母之事,他还是不曾接见这个年轻人。而这个年轻人竞被段旗瑞收在门下,成了段的股肱。虽随段时日不长,却连出奇谋,展示了才华。袁世凯甚觉有失。今天,他的海关道又领来一位首取金榜的高才,也愿"条阵时政",袁世凯不想放过,故而盛情有加。 广东举人梁士冶,颇花费了一番工夫专攻经济特科,又承他的同乡,曾经留学美国、考察过西方经济的唐绍仪指点,对经济问题,颇有点独到见解。应酬的话说完之后,便从铁路问题人题,坦而言之。 "官保大人,以在下之见,铁路事业乃当务之急,不可丝毫放松......" "朝廷已经设有统筹全局的南北铁路总公司,紧抓此事了。"袁世凯说。 "抓是抓了,却又划分区域,把铁路分归当地督抚管理。这就势必造成左右不协凋,行政系统紊乱,发挥不了铁路的作用。就好比是人的脉络,必全身贯通,方司保生命生存。若分节分段,则全身停滞。路分南北,形同人体分割,那怎么可保健壮肌体呢?""依你之见......" "以大人之影响,应即奏请朝廷设立一全国性管理机构,把铁路事业统揽在大人手里。"梁士诒口齿伶俐、见解条理,侃侃之中又有几分情感。"铁路不但便利交通,畅流货物,有利开发资源,而且便利军运,有利战争。实是国家之要务......" "统一铁路事业,畅通南北西东,故是好事。"袁世凯皱了皱眉,说,"只怕国家无此财力。" "这倒不怕。兴办国家大事,任何国家都会借助外债。我朝为何不可举呢?"梁士诒见袁世凯动心了,便把身子朝前凑凑,低着嗓门儿说:"宫保大人明鉴,铁路果然借款,在必要时还可移作政治用途,不外又是一条通途,大人可千万千万......" 袁世凯些许日子来,只把心思放在扩大军事势力方面,并不曾细想军事扩展之后要有什么样的经济来支撑?经梁士诒这么一提,袁世凯立即警觉。"对、对、对!国家之有军队,并非盗匪之汇合,不能靠开地盘发军饷,而必出国库。无经济支撑的军队,是强大不起来的。先生一席谈,慰庭茅塞顿开!"又说:"梁先生暂不要他谋了,先在唐大人处权充文案,容我思索,后有妥当用处。" 梁士诒成了袁系统的一位于将。 五 做了袁世凯文案的阮忠枢,得算是官场上的如意人物,功名不显,作为不大,就是凭着旅途资助了袁世凯一把,没想得到袁的如此厚报,成袁的"内助"。如今,又是北洋大臣驻京城的代理,身价自然不同。有人说阮忠枢是附在袁世凯大树上的一棵蔓藤,袁世凯多高,他阮忠枢便多高,有时候还要比袁世凯高出一枝几叶。这话不假,无论京城还是地方,有意攀附袁世凯的人,谁敢不对这位文案巴结二三。因而,阮忠枢总是朝朝眉开眼笑,喜形于色。忽然间,这位文案情绪低落下来,愁眉苦脸,不说不笑,连门也懒得出了。原来,这位文笔先生碰上一件不称心的花柳韵事--阮忠枢本来就是有些家产的阔家公子哥儿,挥洒银两,从不在意。跟着袁世凯到天津了,除了银钱之外,又有了一个耀眼夺目的官职,自然成了天津卫的名士,不免花街柳巷走走。事也有缘,竞和一位叫小玉的名妓情投意合,日子不久,那小玉姑娘竞提出请他为之赎身,而后以身相许。姑娘如此真诚,阮公自然应诺,何况此等事情在那时早为社会成俗,官场更是小事一桩。阮忠枢若是出银子,赎身,买房,接过小玉,也就一顺百顺,好事办成了。可他偏偏多了一个心眼,硬是觉得不可瞒了上司,得让袁世凯知道。 一天,他走到袁世凯面前,颇有点面赧的说:"有件私人小事,想请大人能够体凉。" 袁世凯不入官场时,他们称兄道弟。袁世凯做了总督,做了大臣,阮忠枢便换了口气,称他"大人"。袁世凯却依然如旧,仍呼他的雅号。"斗胆、有事只管说,我没有不能体谅的。" "是这样......"阮忠枢如实说了天津的艳遇,又说:"我想出资为小玉赎身,而后......银子么,自然我自己来,只求大人答应此事,也就够了。" 袁世凯听了此事,面色沉了一下,皱了皱眉,严肃地说:"胡闹,胡闹。这是有碍声誉的事,你怎么能去干呢。" 阮忠枢一听袁世凯提到"有碍声誉",陡然寒颤了一下,便连连说:"好,好。不胡闹,不胡闹。作罢、作罢!" 阮忠枢退了出来,但却心中不快。"这算什么有碍声誉?你那位大姨太太沈氏不也是花巷走来的吗,还跟随你去了朝鲜,作过名正言顺的夫人呢!"想虽是这样想,长官说了,也只得作罢。所以又闷闷不乐,那是因为当面对小玉姑娘作了许诺。"大话说了,如今事办不成,是缺乏银两,还是缺乏诚意?这不是令人家姑娘心冷、说我口是心非吗。"文人的正统思想作用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言而无信的事。 正是阮忠枢心神不定的时候,袁世凯把他叫到面前。"斗胆,天津有些公事,咱们一道回去。" 阮忠枢简单收一下,便随着袁世凯上了车。 车到天津,天色已晚。袁世凯说:"咱们别回公署了,先去看一位朋友。说不定还会热闹一场呢。" 阮忠枢点点头。 车子在一个幽静的院落门前停下,二人下了车,缓步走了进去。一进门,阮忠枢感到有点儿意外:庭院之内,铺设得富丽堂皇,异彩纷呈,堂上红烛高照,桌上丰盛酒宴。"这是怎么回来?来贺谁的喜?"及至走进屋里,便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迎过来,娇声嫡气地喊道:"新姑爷到啦!"这么一喊,另一间房中便有人搀扶出一位俏丽佳人。阮忠枢心里慌张,眼睛模糊,如入五里云雾之中。当他定神再看时,那位俏丽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要娶的那位小玉。 袁世凯笑了。"斗公,多日来,忙忙绿绿,今日才为你安排这个洞房花烛之夜。迟了、迟了。慰庭也请阁下体谅。请,请拜堂吧!" 阮忠枢感激涕零,拉着袁世凯的手,忘情地说:"知我者,慰庭也.;爱我者,慰庭也!" --袁世凯用人心急,收拢人心也急。当他得知阮忠枢要出钱纳妾时,便想:既然事已有着,我何不送个顺水人情。于是,一边假意地阻止,一边秘密派人为小玉赎身,一边又安排人为他们办理房屋、宴席。一切妥贴之后,才引阮忠枢一同前往,使这位书呆子受宠若惊,更加亲近于他。果然,阮忠枢从此之后对他更加五体投地,而社会上,也为袁世凯飘满了缤纷的称道。 阮忠枢洞房之中颠鸾倒凤的时候,袁世凯在他总督署的密室里,正同他年轻时的好友、如今任着练兵处总提调的徐世昌密谈。比袁世凯大4岁的徐世昌,是一位颇有城府的政治人物,27岁中举,31岁中进士,入翰林院,3年后授职编修,到现在。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多年冷板凳了。若不是袁世凯提携他,恐怕还得在冷板凳上继续坐下去。徐世昌同袁世凯,也算是童年的朋友了。徐世昌出生在河南开封,童年在开封度过。袁世凯随嗣父袁保庆也在开封营务处任上,袁保庆同徐世昌的父亲徐嘉贤是同僚,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袁世凯、徐世昌便成了开裆裤的朋友;后来,袁世凯读书无长进,在原籍组织文社,颇闹得红火的时候,在淮宁县署做了裁师的徐世昌也闻讯赶去,二人更是谈得情投意合。再后来徐世昌进京赶考时,袁世凯又厚厚地赠了一笔路费,并且畅谈了抱负。从此,二人便成为莫逆。袁世凯把徐世昌拉到身边,自然是当成栋梁用的,凡大事总要同他商量。 "卜五(徐世昌字五),"袁世凯心事重重地先开了口。"东北这场战,到现在为止,国人都在糊糊涂涂,朝廷也在糊糊涂涂。我总觉得糊涂不得,得有个清醒的相关对策。你说呢?" 袁世凯说的"东北这场战",是指的发生在1904年2月的日俄大战。日俄两国都有野心先吃中国的东北。《辛丑条约》之后,俄国便想独占东三省,英、日便联起来对俄,美国也加盟英。于是,日俄在中国的东三省开战。徐世昌淡淡地一笑,说:"无论怎么说,俄之战不应该在中国版图上打。这样打下去,无论谁胜谁败,遭殃的都是中国人。" 袁世凯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徐世昌这话是说到要害上去了。他袁世凯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不想明说而已。怎么明说呢?这种局面是他的前任(又崇拜的)李鸿章倡导的"以夷制夷"的政策所造成的,这个政策又是得到慈禧认可才推行的。无论局面多么遭,他都是怀着"投鼠忌器"的心情,把话闷在心里。 "现在朝中谣传,老佛爷又想君主立宪。怎么个立法?"袁世凯把话叉开了。 "还不是想应付这个残局。"徐世昌说:"大不了改改名称,到头来,依然君是君,臣是臣。" 袁世凯是热衷君主立宪的。他有个"梦",梦得很美:慈禧风烛残年了,活不了多久。将来大权是光绪帝的。光绪对袁世凯可没有好印象,说不定会杀他的头。实行君主立宪了,皇帝只是国家元首一个虚名,政权属于责任内阁,总理必由奕勖出任,他袁世凯可以"副之",以后便渐渐更替,独揽大权。但是,袁世凯也有顾虑:他听说慈禧的"君主立宪"是想先从改革官制人手,废除督抚制度。这又对袁不利。进进退退,上上下下,心不定呀! 徐世昌不想探测这些一时探不清的问题。他猜测过,官制改革,势必会带来一场满汉大臣之间的激烈斗争,而袁世凯依靠的奕勖,并不是一个有治国才能的英雄;袁世凯建议的中央成立练兵处,满旗王公大臣早看明白,那是为自己夺取军权打的个掩护,他们不会让他得呈。现在,骑虎难下,只得将计就计。徐世昌在无良策的情况下,只好说:"慰庭,无论朝中发生什么变化,你都要一条不变,那就是兵权抓到底。并且要加快速度,能扩大多少就扩大多少,能抓住几个人就抓住几个人。当今形势,不仅满族排汉既成事实,汉族之中的争权也白热化了。我看那个权势显赫的外务大臣瞿鸿机就不大是个本份人......" 一说瞿鸿机,袁世凯心里便猛然一跳,此人不仅早人军机,常常在慈禧面前煽风点火,每每把奕勖弄得无地自容。凭着他的小机灵,享有朝廷"活档案"之名。袁世凯自然成为他争权的主要目标和对手。袁世凯冷冷地笑笑,说:"瞿鸿机......?!鹿死谁手,尚难分晓。"袁世凯颠量过,瞿鸿机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对手是满族的王公,是铁良,是良弼;是铁良,良弼的后台。怎么对付他们?是他袁世凯的心腹大患。 徐世昌想了想,觉得也是。可是,他也想不出一个良好的对策。最后,只有从务实的心里提个建议:"慰庭,不要犹豫了,第一要务是抓军。第二要务是抓军。第三要务仍然是抓军!" 六 袁世凯怒气冲冲地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脸阴沉得像将要来一场暴风雨一样。令所有的妻妾子女和随从佣人都惊恐万状,他们屏住呼吸,不敢言语,一个一个垂首伺位。袁世凯拍着桌子,大声吼道:"啥?嗯,这个门庭我还没有树起来,儿子就开始拆台了!嗯,呀!你们懂不懂?懂不懂?"他又大喊:"谁去找招儿的?招儿怎么不来?" 总管袁乃宽过来了,先喊了一声"大爷"然后说:"二少爷来了,正在前院侯示。" "侯什么示?混仗!"袁世凯又拍了一下桌子。"往像耗子似的何处不钻,今儿又侯示了。让他进来!" 袁乃宽出去,把袁克文领进来。 垂着首的袁克文,走进书房,便自觉地跪在父亲面前。 袁世凯拿起他身边的那根下端镶有铁包头的藤手杖,高高地举起,这就要打下去。"我打死你这个混仗东西!" 袁乃宽眼疾手快,忙走上去,抓住手杖,说:"大爷,你发话,我动手,何必自己动手呢?自己的身子要紧,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呢?大爷得自己保重呀!"说着,袁乃宽把手杖接过来。 袁世凯知道是袁乃宽为儿子求情,只是自己盛怒不消,还是狠狠地责骂一句:"混仗,我教儿还要由别人代劳?" "我是怕大爷气坏了身子......" --由于袁世凯把儿媳纳为妾,儿子袁克文便心绪变坏,但又只能郁闷在心,而无处渲泄。于是,便丢下功名,朝朝夕夕到想去的地方混天聊日。早时,曾精心花大钱收购裸体女照,并在照后题诗。有一张被父亲发现了,但见写着这样诗: 并头交颈镜中窥, 相对何须更画眉。 此是同心双结子, 曾茫袖底系人思。 气得袁世凯大擂桌子。"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的儿子?哪里有星点儿作人的样子?!" 日前,又挪用重金在市上购白玉钢印,购龟印,混进梨园作票友,走进酒市醉熏熏。现在好了,竞拿着老爹的名帖下赌场,输了银子钱让人家到账房来要。你说袁世凯气不气?!何况袁世凯平生最忌赌博-- 原来这袁世凯曾经在赌场上遭过劫、丢过人,心上伤疤深重。那是他两次乡试不第之后,在乡里、在家中,名声便落了下来。他的生母刘氏心急如焚,觉得自己唯一希望完了,便伙同他的养母牛氏商量,老姐妹俩便拿出自己全部私存交给袁世凯,要他到北京去捐个官。袁世凯到了北京,京城的风花雪月吸引着他,早把捐官的事儿丢到脑后去了,终日吃喝玩乐。一些赌场上的浪当鬼徒见他孤身一个外乡人,又是腰缠重金,便合着伙儿拉他下水。结果,把捐官的钱输得净光,还欠一屁股债。逼债的赌徒们不愿放过他,使扒了他的衣服,拿了他的行李,袁世凯一下子变成了小乞丐。就在他落魄受困之际,巧遇已经考中进士做了京官的少年朋友徐世昌,徐出了一笔银钱,才使他脱了困难境地,重回项城。从那之后,他发誓不进赌场,并不准家里人赌钱。 袁世凯怒气冲冲指着儿了说:"瞧瞧你,瞧瞧你,这种德性,还想继承祖业,怎么继承?官场上的梦,你就更别想了。嗯,赌场是一片下贱肮脏的地方。不是你这号人去的,懂不懂?" "爸,我知道错了。我永远不再去了。"袁克文忏悔着。 克文是三姨太金氏生的。由于金氏心绪不好,交由大姨太沈氏嗣养,沈氏早把克文当成自生的一般。克文在前厅被圳,有人报于沈氏,沈氏也觉自己身份不一般,所以,闻讯后便匆匆赶来,"大人,"沈氏一进门,便喊了声妻妾们通常的呼叫,"克文已经跪下认错了,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胡说,孩子都足你们这些眼光短浅的娘们娇惯坏的?" "大人,"沈氏淡淡地一笑。"这话骂我是骂对了。我是短见。我嗣养的孩子也没出息。可人家的生母却是金枝玉叶,可是出身王公之家。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别让人家娘儿们太伤心了。孩子一步走错,也不敛于前程就没了......" 沈氏是有份啦的人,如今又掌荇家事,得给她点面子。再说,人家金氏可是作为正室嫁过来的,如今居在这样的位置,袁世凯已觉对不住她了。现订。 袁克文精明,"见嗣母要同老爸动气了忙说:"爸,是儿不争气,儿走错了路了。 我一定引以为训,再也不敢了。" 爱妾讲情,儿子认错,何况这种事当年自己也干过,心里便觉气消了许多。叹声气,垂下首,好半火,又摇手示意儿子出去。一场家庭风波,总算平息下来。 袁世凯抓住练兵处扩张个人武力的活动,是在偷偷摸摸而又紧罗密鼓地进行着的。到了905年,练兵处便组建了北洋新军第、第二、第三三个镇,由何宗莲、父长纯、段祺瑞三人分任统制;不久,又建第四、第五、第六三镇,渊段洪瑞为第四镇统制,派段乏贵为第三镇统制,张怀芝为五镇统制,冯国璋为六镇统制。不到两年时间,袁世凯手下便控制了六镇兵力,这在中国的建军史上,也堪称高速度,大规模。 袁世凯雄心不减,六镇之外,又把亲信姜桂题,夏辛酉提拔为北洋淮军的左右翼翼长,又派淮军总兵张勋去东北昌图"剿匪",并先后保荐刘永庆、王士珍为江北提督,杨善德为浙江新军协统,孟恩远为吉林新军协统,陆建章为广东北海道总兵,还派靳云鹏、曲同丰去云南训练新军......一时间,小站练兵时的老部下,随袁左右的鸡鸭鹅狗,都被安排到军政要害部门,成了势力一方的人物。这样,袁还怕他们忠心不固,又一方面金钱收罗,一方建立封建宗法关系,平级平辈的,结为姻亲,拜为把兄弟;下级年轻的,便认为义子,让儿子袁克定去和他们结为把兄弟。这样,上下级关系之外,又加上一层亲戚关系。这些人,便把袁世凯当成衣食父母,当成靠山。在军营中为他设长生禄牌位。军队晨操,第一件事便是歌颂袁世凯、向袁表忠心。 长官问:"咱们吃谁的饭?" 兵士齐答:"吃袁宫保的饭!" "咱们应当替准出力?" "替袁宫保出力!" 北洋军中,只知有袁宫保不知有大清朝;只知报答袁世凯个人而不知报答国家! 树大招风,物极要反。 袁世凯抓兵权,满贵族便抓袁世凯。朝中阴森森地刮起了一场"解除袁世凯兵权"的阴风。先是有人建议在河南彰德府举行南北军大会操,实际是摸袁世凯的兵力大小的底细。朝廷同意了,并且钦命铁良、袁世凯二人为阅兵大臣。参加会操的北军是直隶总督袁世凯的部将段祺瑞统制的第三镇,而南军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张已由两江总回湖广)的部将张彪统制的第八镇。会操结果,自然是北军胜于南军。这更引起贵族的疾恨,纷纷用各种名目对袁世凯进行参奏。 袁世凯耳目多,消息灵通,阴处刮的风他都及时知道了。这种凶猛的来势,他一时无能阻挡得了。不得已,便主动让出了一部分兵权。于是,便将自己的第一、第三、第五、第六四镇兵交给陆军部管理,同时借口"外兵尚未尽撤,天津局势不定",要求驻天津的第四镇仍归直隶督练。朝廷答应了,但却派了个叫凤山的满族将军去接统。袁世凯的兵权一瞬间便削去大半。他在天津坐不稳了,许多日子都寝食不安。无可奈何,他偷偷摸摸地又去了一趟北京,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奕勖的内宅。 奕勖在密室里接待了他。这位持有另一种观点的满族大臣虽然执掌着中枢军机处,但另一族满族大臣却十分疾恨他,也在设着法儿排挤他。从心情上,他和袁世凯算是难兄难弟了。二人见了面,不免先是叹了几声气。 袁世凯在外边,高傲之极;但在慈禧和奕勖这些人面前,却十分驯顺。慈禧是不常见到的,心里有话只得多对奕勖说说。闷坐片刻,他先开了口。"......大人是知道的,我袁慰庭这几年是大胆地调理一下军队,也为老佛爷推荐了一批忠臣良将。我可完全是为了大清的基业呀!老佛爷心里明镜,我何曾有丝毫儿私心杂念。别的不说,老佛爷复修故宫,我是倾尽了家产的;为了抵御外强,我把守户的兵将全交给国家了,我还被人猜疑为二臣,当作朝廷的敌人,我心里难过呀!" 奕勖冷丁丁地眨眨眼,半天才说:"不奇怪呀!树大招风,功高镇主。兵权大了,有人害怕......"奕勖思索着袁世凯的权力,袁世凯靠他,他也想靠袁世凯。就清王朝本身而论,奕勖觉得非有一场大的变革不足以稳定了。满族许多重臣,既不想变革,怕失去既得的皇权,又无良策可以稳住局面,非汉族能人不可扭转乾坤。他认为袁世凯是理想的人选。所以,他和袁世凯在诸多大事上,情投意合,他希望袁世凯有更大更多的权力。 袁世凯的权力是够大的了,军权之外,政权、财权也毫不放松。他提拔的徐世昌、唐绍仪、赵秉钧等人,都已是尚书,侍郎的高位。唐绍仪当了外务部侍郎之后,很快便从盛宣怀手中夺回了铁路总公司大权;并把铁路总公司撤销,成立了京汉、沪宁、道满、正大、汴洛五路总公司,由梁士诒担任总提调;徐世昌不久还成了巡警部尚书,一度兼任军机大臣。最奇怪的是,朝廷在东北裁撤盛京将军后设东三省总督,竟是派徐世昌为总督,节制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军务,又派段芝贵为黑龙江巡抚,朱家宝为吉林巡抚,唐绍仪为奉天巡抚。这些人都是袁世凯的党羽,他们竞能控制着大清皇族的发祥地,可见朝廷对他们的器重。 徐世昌是个不露锋芒,喜怒不见于色的"稳重人",但内向之中却有深远见地。主宰东北三省之后,以加强东北边防为由,将北洋军第三镇调往长春、南岭一带;又从第五、第六两镇中抽人马编成混成一旅,从第二、第四两镇中抽人马编成混成二旅开到东北。这样,满族将军凤山接收的北洋四镇,不费吹灰之力又回到袁世凯的手下。这种突飞的变化,便是另一派满族大臣恨袁的原因。也就是奕勖说的"有人害怕"的原因。 袁世凯摇摇火,最又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我这也是为朝廷着想呀!" 奕勖侧目看了看袁世凯,对于他的话没作反映--他原想安慰他几句,但又想到袁世凯是找上门来的,或有大事,想等待他说明,一并商量个法子,袁世凯也只想请这位王爷撑撑腰,日后少点倒霉的磐,稳住仪势.也就心绪平定了。就在此时,奕勖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他朝袁世凯跟前移了一步,压低声音说:"慰庭,我:畚了告诉你一件大事,你听了以后先别着急,咱们商量个对策......" "什么大事?"袁世凯急问。 奕勖要说的是什么事?下一章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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