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香甜又尽兴,醒来时声音大致已恢复一半,虽然不成调,但她已十分高兴。 “你想我还能不能唱歌?” 雷恩笑着她声音中的恐惧,一面替她扣茱蒂丝特意为她修改的紫色袍子,“放心,再过几天所有鸟儿都会飞进屋来听你唱歌。” 她开心地笑着在房内直打转,钟形裙子就绕在她脚边流转,“可爱吗?这是世上最漂亮的衣服。” “才不呢,”雷恩笑着抓住她,“是你使它可爱。现在别再转了,小心害我孩子晕了头。准备好去逛市集了吗?” 市集就像小城市,一座包容来自世界各角落的人的城市。放眼可见牲畜摊,英格兰的铅锡摊,卖西班牙酒的摊棚,德国商品,意大利衣料,玩具店,比腕力赛,竞技赛——反正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我们从哪儿开始?”亚历兴致勃勃地问,紧攀着雷恩的手臂,四周有六名盖文的武士护驾。 “也许夫人饿了?”一名武士殷勤地询问。 “或是渴了?” “夫人是否有兴趣去看吟游诗人演唱?或者特技表演?” “我听说那里有个不错的歌手?” “歌手。”亚历肯定答道,逗笑了雷恩。 “想看看你的对手如何?”他揶揄道。 她冲他一笑,心情愉快得不想计较,听完歌手献艺,亚历觉得他实在差劲,他们又在姜饼铺停了停,雷恩买了一块刚出炉的仕女给她。开心地吃着人形姜饼,两眼忙不迭地东张西望,她没注意到雷恩在意大利摊棚停下。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雷恩举起一匹紫罗兰色丝料。 “不错,”她心不在焉地漫应道,“喔,雷恩,这有只熊在耍把戏。” “如果你再不注意,你的熊丈夫可要拿你耍把戏了。”她回过头后,他继续道,“我已经受够了茱蒂丝的唠叨。选你要的颜色,我让他们送到堡里去。” “选?”她傻了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财富。 “把所有紫色调料子都给我们,”雷恩迅速说道,“还有那些绿色。你穿绿色应该很好看,亚历。”他转向商人,“每一匹料子都裁够一件衣服的量,然后送到堡里去,管事会付钱给你。”他说完便拉着亚历手臂走开。 亚历就像个孩子般,嘴里咬着姜饼,频频回首。那儿至少有三种不同色调的紫,四种不同质料的绿,料子更有丝、缎、天鹅绒以及织绵等,有些是亚历从没看过的。雷恩在熊耍把戏的地方停住,见亚历根本没心思欣赏,干脆把她带向卖毛皮的摊棚。 这回他没等她挑选,径直点了件镶貂皮的斗篷,另一件镶亚洲豹皮领的。他并请皮货南去找布商,为他刚才定的衣料配毛皮沿边。 到此时亚历已差不多恢复正常。她近来对衣着都无选择余地,她要是有什么概念的话,早就抗议雷恩的专横。 “你都是这样挑选自己的衣服吗?”她试探地问,“还是由卖的人替你决定?” 他耸耸肩,“我通常都穿黑的,那样省事多了。只有迈尔斯最讲究衣着。” “史蒂夫呢?” “他都穿苏格兰的衣服,大部分身体都暴露在外面。” “听起来挺有趣的嘛。”亚历咕哝道,惹来雷恩的白眼。 “规矩点。看看这个,你以前见过这个吗?” 亚历看见的是个女人,用数百枝木线轴在一胖胖的小枕上来回穿梭,“这是什么呀?”成品看来像张白色的丝绸。 “这是蕾丝,夫人。”那妇人解释,举起一副衣领让亚历检视。 雷恩小心翼翼的碰碰它,深怕它会散落。 “喏,”雷恩由紧身衣内掏出一袋金币,“我要三副。亚历,你来挑,我们送一副给茱蒂丝,另一副给布莲薇。” “好。”她喘息道,很高兴能送礼物给茱蒂丝。 那些蕾丝衣领小心地放在木盒中,交由其中一名武士。接下来数小时是亚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眼见雷恩置身属于他的环境,得到他应得的尊敬,对她便是喜悦。令她一惊则是,如此尊贵的人竟会陪最低贱的乞丐坐下来,聆听其诉愿。 “你看我的眼神好奇怪。”雷恩说。 “我在细数我的幸福。”她别开脸,“那些人都在看什么?” “我们去看就晓得了。” 围观的人群自动为这一行七人让出道,进了内圈后只见场内有四名半裸的女子正随奇异的音乐起舞,她们的半截肚子都露在外面,两条腿也在透明薄纱裙内若隐若现。亚历震惊不已,却发现她丈夫与随行武士都看得津津有味。她不禁感到讽刺,前不久前她还觉得雷恩完美得近乎天使! 嫌恶地啐了声,而雷恩压根没听见,亚历缓缓退出人群,让他们自己去流口水。 “夫人,”她身旁有人唤道,“容我护送你出去。你这么娇小,我真担心这些人会挤伤了你。” 她抬首望见一双黑眸,长相非常英俊的金发男子。只是他左眼旁有道疤,眼下亦泛着黑晕,“我不知道,我丈夫——” “请容我自我介绍。在下是贝罕郡伯爵,你丈夫的家族和我家族乃熟识。我赶了老远路来找盖文,正巧看见这儿有市集,心想也许在这里能遇见你们其中一位。” 一名体型庞大的醉汉突然向他们倒过来,那位伯爵大人立即伸手护住亚历,“我觉得有责任保护你不受这些莽民侵扰。请容许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未多考虑便挽住他伸出来的手臂。他有种似乎忧伤且仁慈的气质,使她直觉地信任他。 “你怎么知道我结婚的事?”她问。 “我对蒙特格利家族的事向来特别感兴趣。”他带她离开嘈杂的市集,进入一小树林,那儿有张石凳,“站了一个早上你一定累坏了,那孩子必定也是个沉重的负担。” 她感激地坐下,双手扶抱着肚子,仰首望向他,“你在观察我们。现在我丈夫已经不在附近,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就请直说。” 伯爵闻言淡淡一笑,“蒙特格利确实会挑老婆,个个不但聪颖过人而且貌美如花。也许我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是罗吉尔·乔特耳斯。” 亚历刚刚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这人想利用她对丈夫的影响力,这会儿却乍感恐惧莫名。慌乱之下,她的恐惧便形之于色,她作势欲起身。 “拜托,”他柔声道,“我无意伤害你,只是想和你谈谈。”他在石凳另一端坐下,离她足有一尺远,低垂着头,双手紧紧交握,“走吧。我不会阻止你的。” 亚历都已经过他身边了,又突然转回去,“我丈夫若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罗吉尔没吭声,亚历蹙着眉告诉自己她是个傻瓜,又回原位坐下,“你为什么要冒险来此?” “只要能找到我妹妹,我甘愿冒一切危险。” “伊丽莎白?” 也许是她的口吻有异,他猝然抬首,“你认识她?你知道些什么?”他双手紧握成拳。 “派尼尔·韦登汉伯爵之子——” “我知道那废物。” 亚历迅速将伊丽莎白如何帮助她,以及派尼尔对伊丽莎白的惩罚和盘托出。 “迈尔斯!”罗吉尔跃起身,“遭尔斯把我纯洁无瑕的妹妹怎么了?”他喝问道。 “起码没像你那样对待玛丽小姐。”亚历吼回去。 “那女人的死已使我良心不安,且使我失去唯一的弟弟。我不打算也失去唯一的妹妹。” 亚历压根不知他在说什么。罗吉尔的弟弟与玛丽之死又有何干系?“我不知道遭尔斯和伊丽莎白在那里,我近来一直不舒服,也许雷恩在我休息时有了迈尔斯的消息,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茱蒂丝夫人呢?我不相信有什么事她会不知道的。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有。是你害死了玛丽,为什么你能逍遥自在,而我丈夫却得躲藏?” “我没有杀她!”他激动地叫道,“我——不!我不想讨论这事,至于逍遥自在,哼,亨利王没收了我接下来三年的租金。我的人大多已离开,因为我拿不出钱来付他们。我只剩下小小一幢房子,还得忍受一个恶毒的嫂嫂。我弟弟恨我而离家出走,现在连我可爱的妹妹,也被一个恶名昭彰的浑小子掳走。我没受到惩罚吗?你丈夫仍保有他的土地,由自己的管事负责管理,而我的却由国王的人接管。你可知三年后会剩下什么?你丈夫有他完整的家庭,甚至还有闲情谈恋爱娶妻,而我什么都没有——一个哥哥被谋杀了,弟弟与我反目成仇,妹妹沦为阶下囚。而你还说我没有受到惩罚,说我逍遥自在?”他别开脸,视而不见地望着远方。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会有何遭遇。是盖文去追迈尔斯的,但他很快又回来了。他回来时我没跟他照过面。” “他若伤了她,我就宰了他。” “宰了他,你又能得到什么?”亚历大叫,虽然伤了喉咙,却也使他楞住,“你们都不会适可而止,非要所有人全死光才甘心吗?迈尔斯并没有强掳伊丽莎白,她是被人送去给他的。他是无辜的。你该找派尼尔算帐才对。只是你已习惯于憎恨蒙特格利家族,凡有问题你就不问青红皂白全怪他们。” “我又能期望蒙特格利会做出什么好事?”他忿忿地说,“你已根深柢固相信他们是神仙再世。” “愚蠢!”她啐道,“我只希望你们的战争能结束。雷恩就因为你,必须在森林里和一群罪犯同住。” “是盖文玩弄我嫂嫂起的头。一个女人他还嫌不够,还要想艾丽丝。” 亚历双手捂住耳朵,“我不要听这些。你走吧,雷恩随时会来找我。” “你想保护我?” “我只想阻止我丈夫打架,免得他生我气。” “不找到伊丽莎白我不能走。” 亚历开始磨牙了,“我不知道伊丽莎白在哪里。” “你会去问清楚来告诉我吗?” “下辈子!”她没料到他竟会有此一问,“迈尔斯和她在一起,我绝不会做任何会带给他危险的事。” 罗吉尔阴冷的笑,“你真傻,竟跟我到这里来。我现在就可以绑走你,拿你交换伊丽莎白。” 亚历偷偷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此时绝不能胆怯,“你是一个人来的。你会攻击一个怀孕的女人吗?你又能带我走多远?伊丽莎白现在仍相信你是个好人,等你再俘虏另一名蒙特格利的人,她还会信任你吗?”亚历由他面容看出她的话已中要害,“你是怎么跟她解释玛丽的死?”亚历顿了顿,凝视他半晌,“你得赶快走了。” 他们都未及行动,雷恩就带着武士冲出树丛,四根长剑立即指向罗吉尔·乔特耳斯的咽喉。 雷恩一把将亚历抓过去,一手护着她,一手持剑横挡胸前,“那杂种没伤害你吧?”雷恩咆哮道,“宰了他。” “不!”亚历用尽丹田之气尖叫,成功地拉住所有的人。她立即奔到罗吉尔身前挡着,“他没伤害我。他来只是想打听他妹妹的下落。” “在我的坟墓隔壁。”雷恩眯起眼。 “她没死。雷恩,求求你让我们现在就结束这场仇恨。发誓你会把伊丽莎白送回去给罗吉尔。” “罗吉尔,嗯?”雷恩咬牙切齿道,怒目瞪得她后退一步靠向罗吉尔,“你认识他多久了?” “什——?”她愕然了,“雷恩,拜托你讲理点。他一个人只身前来,我不希望见他诐杀。他只是要找他妹妹。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你要我背叛我弟弟?他有告诉你玛丽临死前是什么模样?”他嘴唇扭曲着望向罗吉尔,“你喜欢听她身体撞上石板地的声音吗?” 想到那画面,亚历便胃里作呕,几乎想把罗吉尔交给他。但那只是给国王另一个没收雷恩土地的借口。他若杀了一名伯爵,亨利王永远不会原谅他。 “你必须放了他,”她沈静地说,“你不能冷血地残杀他。来,罗吉尔。我送你到马旁。” 罗吉尔未发一言率先回市集取马,雷恩和武士均未跟去。 “他永远不会原谅你。”罗吉尔道。 “我这么做不是为你。雷恩若杀了你,亨利王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你去吧,记得蒙特格利曾有恩于你。我不希望遭尔斯或伊丽莎白受到伤害,我会尽力使她回到你身边。” 面带不信、敬畏与感激,他掉转马头驰离蒙特格利产业。亚历静静伫立半晌,想到要面对雷恩不觉心跳狂乱。他当然会生气,但等她解释完为何要帮敌人,他就会释然。面色凝重地,她缓步回小树林,却不见雷恩的踪影。 “他人呢?”她确信他必是到某一隐密处所,等着和她大吵一架。 “夫人,雷恩爵士回森林了。” “我知道。在那儿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他往哪个方向走的?”武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亚历奇怪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森林?你是指不法之徒的营地?” “是的,夫人。” “快备马!我这就去追他。” “不行,夫人。我们有命令必须送你回盖文爵士处。你不能跟雷恩爵士走。” “我非去不可,”她恳求地望着武士,“难道你不明白我必须阻止雷恩杀乔特耳斯?他若杀了伯爵,国王会要他的脑袋。我必须去跟他解释清楚。现在就带我去追他!” “我们不能,”武士紧绷着下颚,眼中却流露出同情之色,“是雷恩爵士命令我们的。” “夫人不妨回去跟盖文爵士谈谈。”另一名武士建议。 “也好,”她热切地说,“咱们赶快回堡里去。盖文会知道怎么做。” 一上马鞍,亚历便以破风之速前冲,武士们几乎跟不上她。马一停,她便跳下马背直冲人屋内。她一间又一间房穿梭,却不见人影,索性站稳了使出丹田之气大叫,“盖文!” 几秒之内盖文便冲下楼,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茱蒂丝就紧跟在后。 “是你在喊我吗?”盖文敬畏地问,“雷恩说你嗓门很大,但——” 亚历不耐烦地打断他,“雷恩回森林去了,我必须去追他。他恨我。他不明白我为什么那样做,我必须解释。” “慢一点,别慌。”盖文安抚道,“把事情从头告诉我。” 亚历试着深吸口气,“罗吉尔·乔特耳斯——” 这名字顿时令盖文爆发了,“乔特耳斯!他伤害了你吗?雷恩是不是追他去了?快召集我的人,”他对立于亚历身旁的一名武士说,“全副武装。” “不!”亚历大叫,旋即埋首双掌中。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茱蒂丝拥住亚历,“盖文,你先去指挥你的人,我来照顾亚历。”她带亚历在窗边坐下,握住其双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亚历又是哭又是急,连话也语无伦次了,“罗吉尔一直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艾丽丝是谁?他哥哥又是谁?他跟玛丽的死又有什么关系?雷恩好生气,下令要杀罗吉尔,我不得不阻止他,我不得不呀!” “幸好你阻止了他。现在我要你坐在这里,我去找盖文,他会跟雷恩讲理的。”茱蒂丝在中庭找着她丈夫和二十名武士,紧张模样彷佛准备开战。“盖文!你在干什么?” “我们要去追乔特耳斯。” “乔特耳斯?那雷恩怎么办?他以为亚历存心向着乔特耳斯。你必须去找雷恩解释。亚历那么做是在保护他——不是乔特耳斯。” “茱蒂丝,我现在没工夫管情人口角。我必须赶快去警告迈尔斯,或者找到乔特耳斯阻止他召集军队追杀我弟弟。” “叫迈尔斯放了伊丽莎白。既然乔特耳斯要的只是他妹妹,那就把她还他。” “像他送回我妹妹那样?面朝下丢在马背上?” “盖文,求求你,”茱蒂丝恳求道。 他沈思须臾,揽她入怀,“雷恩在森林里很安全。毫无疑问乔特耳斯会让国王知道雷恩的威胁,那会使国王再度震怒。反正亚历暂时会待在这里,他们都不会有危险。现在倒是迈尔斯最教我担心,我不以为他会伤害那女孩,只希望我能赶在乔特耳斯之前找到他。必要时给予他保护。” “亚历怎么办?雷恩以为她背叛了他?” “我不知道。写信给他。雷恩很安全——也许气疯了,但生气不会伤害到他。我得走了。照顾亚历,别忘了喂我儿子。” 她冲他一笑,他眷恋地吻着她,“照顾自己啊。”她在他身后叫道。茱蒂丝一进屋看见亚历孤伶伶地坐在窗前,笑容不觉消失了。 “盖文去追雷恩了吗?”她满怀希望地问。 “现在还没。也许稍后他会去。现在他得赶去警告迈尔斯。” 亚历往后靠向窗框,“雷恩怎么会以为我背叛了他?乔特耳斯要求我打听伊丽莎白的下落,我都拒绝了。我只想帮助雷恩,帮助全家人。现在我反而把事情越搞越乱。” “亚历,有些过去发生的事你并不知道。” “我知道玛丽的死。雷恩得讯时我正跟他在一起。” “在那之前还发生一些事——” “跟那个艾丽丝和罗吉尔的哥哥有关吗?” “是的。这一切全是艾丽丝·乔特耳斯起的头。” “艾丽丝是谁?”亚历轻声问道。 “盖文曾经爱过艾丽丝,”茱蒂丝悄声说道,“但那女人不肯嫁他,反而逮着一个富有的伯爵,艾德默。乔特耳斯。” “艾德默。乔特耳斯,”她重复道。就是乔斯杀的那位伯爵。 “一天夜里艾德默为一歌手所杀,凶手至今未被寻获,”茱蒂丝继续道,“我一直相信艾丽丝知道内情,但未全部说出。反正守寡后她决定那时可以嫁盖文了,可是盖文不肯把我休了改娶她。艾丽丝是个输不起的女人,她绑架我并威胁要把一锅油浇在我脸上。结果一场缠斗下来,那锅滚油却毁了她的美貌。” “罗吉尔说他家还有个恶毒的嫂嫂。他该不会是为了毁容之事故意伤害玛丽吧?” “不,稍后罗吉尔在苏格兰,认识了亨利王许配给史蒂夫的新娘。布莲薇不但富有而且才貌双全,颇值得争取。于是乎罗吉尔便宣称她是他的人,跟史蒂夫打了起来。罗吉尔是个著名的武士,一个骄傲的男人,但史蒂夫击败了他。盛怒之下,他便由他背后攻击史蒂夫。” “史蒂夫没受伤吧?” “没有。但罗吉尔的声誉却毁于一旦,全英格兰人都在嘲笑他,管由背后攻击人的人叫‘乔特耳斯’。” “所以罗吉尔便强掳玛丽报复,他必然是把所有的羞辱全归咎于蒙特格利家族。” “他确实如此。他求史蒂夫在战场上杀了他,但史蒂夫不肯,于是他倍感侮辱,所以罗吉尔便挟持玛丽和布莲薇。若非因为布莱,我不以为他会伤害玛丽。” “谁是布莱?” “罗吉尔的小弟,一个十足害羞的男孩,他爱上了玛丽。布莱告诉罗吉尔他要娶玛丽时,罗吉尔灌醉了自己爬上玛丽的床。后来结果你也知道了。她的遗体就是布莱送回来给我们的。” “唉,现在迈尔斯又掳走伊丽莎白。雷恩成了不法之徒,罗吉尔也失去了他的家人与财富,迈尔斯的生命亦有危险。这场恩怨仇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罗吉尔若杀了遭尔斯,又将是什么局面?下一个牺牲者又会是谁?我们是否还有过安全日子的机会?我们下一代是否亦将在仇恨乔特耳斯的环境下成长?我的孩子是否继续与罗吉尔的孩子争斗下去?” “冷静点,亚历,”茱蒂丝柔声道,将她揽入怀,“盖文已经去警告迈尔斯了,他不会有事的。再说那儿还有布莲薇和她的族人,即使乔特耳斯举兵进攻,他也打不过麦克亚朗族。” “希望你说的对。也幸好雷恩在森林里安全无虑。” “咱们现在就去写信给雷恩,今晚就派信差出去。” “好啊,”亚历坐直身子,拂去泪水,“雷恩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原谅我的。”